安安苦大仇深地皱着小脸,不肯认罪,“安安没有挑肥拣瘦,这羊肉肥瘦相间,我只选的青菜,没选任何肉。” 他扬起小下巴时,神情与陆莹格外相似,沈翌眸色不自觉温柔了些,他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认真道:“挑肥拣瘦的意思是,挑挑拣拣,只要自己喜欢的东西,你只要青菜,便是挑肥拣瘦。” 安安蔫哒哒垂下了小脑袋,有些泄气。 父子俩一起用完午膳,沈翌就将他拉到了书案前,将“挑肥拣瘦”写了下来,又教导他几个旁的成语。 他年龄尚小,沈翌怕累着他,打算四岁起,再教导他习字,最近一年只教他认的字,小家伙随了他,几乎过目不忘,不知不觉已认了不少字。 安安习惯了午休,只学了半个时辰,小身体就靠到了沈翌怀里,已闭上了眼睛,沈翌将他抱了起来,将他放回了寝室,自打一岁断奶后,安安便一直跟着他睡的。 每晚望着他恬静的睡颜,他都会想起陆莹,他几乎是自虐一般思念着她,想她精心熬制的粥,想她亲手做的那些衣衫,想她醉酒时,热烈缠着他的模样。 她虽然还会入他的梦,梦里却总是那场大火,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她跟前,每次惊醒时,眼前都是她焦黑的尸体。 半夜,再次惊醒时,沈翌又出了一身冷汗,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也似倒映着漫天的大火,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深山里失去幼崽的孤狼,眸色清冷狠厉,半晌才平复好呼吸。 一侧的安安睡得很沉,小家伙呼吸平稳,小嘴略张着,一只小手还揪着沈翌的衣袖,沈翌将他的衣袖抽出后,往他手中塞了一件陆莹的衣衫,这衣衫,是当初莎草从武安侯府拿来的,安安小的时候在睡梦中哭泣时,盖着她的衣衫,便会好许多,久而久之,他床上总会有一件她的衣衫。 小家伙翻了个身,将衣衫抱在了怀里,继续呼呼大睡。 沈翌披上衣衫下了床,这件衣衫是陆莹亲手给他做的,衣服披在肩头时,他又想起了她小心翼翼凑上来的模样。 这一刻,她的眉眼异常清晰,她笑容甜美,眉眼弯弯的模样,似春日的暖阳,好似在对他说,“殿下,妾身帮您宽衣吧。” 他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好似她又回到了跟前,这次,他没再拒绝她,任由她伸出白皙柔软的小手,一点点给他穿上了衣衫。 寂寥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了打更声,“咚——咚咚咚咚。” 一慢四快,声音划过夜色,传入他耳中,沈翌方才回神,他不由走到了窗前,整个乾清宫都笼罩在夜色中。 他抬头看向了天边,浩瀚无垠的天边悬着一轮明月,沈翌静静注视着明月,目光悠远,每次对着夜空时,他都会想若当真有天庭,有轮回,她可曾投胎? 他此生可还能再见她一次? 他没有再睡,转身去了御书房,小太监赶忙掌了灯,眼前是一摞奏折,他垂眸孜孜不倦地处理着奏折,麻木又冷静,却驱不散心底的孤寂与绝望。 扬州,陆莹也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火盆里的碳火发出“呲”的一声,有火星子跳出了火盆,陆莹捂着胸口坐了起来,眼前又浮现出安安泪眼朦胧的模样。 她一阵心悸,半晌才幽幽叹口气,她本以为,他登基后守孝三个月,便会选秀,最多等个一年多,安安就能回到她身边,可是如今已过去三年,他却仍旧没有立后,也不知安安何时才能回到她身侧。 一想到还要再分离一两年,她心口就一阵抽疼,对自己的怨恨又重一分,无比后悔当初的鲁莽,早知母子会分离这般久,她真的不该离开,哪怕会被他打入冷宫,她也不该走。 身侧的小丫头动了动,方拉回陆莹的思绪,小丫头睡觉很不老实,时常转圈圈,她伸手给她盖了盖被子,又重新躺了下来。 冬天的夜晚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