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皇帝从知道宝珠怀孕起,便琢磨过不知多少回,若是个男孩,便取名“珽”;若是女孩,便取名“琰”,小字仍叫“晏晏”,算是成全了宝珠的执念。 宝珠却觉得不好,噗嗤笑道:“您怎么不直接取作'玺'呢?” 又温柔了神色,轻抚着怀中小儿凝脂似的脸蛋,说:“还是先取个小名儿混叫着吧,就叫元宵?” 皇帝道:“他虽是元宵节夜里发作的,但毕竟十六一早才落地,叫元宵不如叫元子,一年四季都有的。” 那是圆子。元子一词,本是天子嫡长子之意。 生孩子之前,宝珠有意不去想这些,到了如今,也是时候理论了。 “元子也好。听老辈儿说,正月十六是忧闷之命,我想,大名还是别起得重了,免得妨着他。” 她看向皇帝:“我只想他平安顺遂地长大就好,名利地位原是锦上添花之物,若要因这些起纷争,不如不要的好。” 皇帝皱着眉笑问:“怎么?那玄赜来住了几日,倒把这等习气传来了?” 揽了揽宝珠的肩膀,道:“他的命数如何,不在于八字,而在于血统。该是他的,终将是他的,什么纷争不纷争,都无法左右。” 宝珠有点无名火气:“他是我的孩子,我的血脉。” 皇帝噎了一下:“你瞧你,闹得像谁同你争他似的…” 宝珠别开脸,只抱着孩子慢慢拍着,过了一阵才说:“您有父母、有兄弟姊妹,我却只有这一个亲人。” 只有这一个亲人?皇帝愣住了:那自己呢?经过了这么多事,在她心里,他依旧是外人。 就连当初肯从陵庄回来,住在这国公府里,也不是因为他,是不想折腾孩子。 多可怜,要跟个还没洗三的毛孩子争高低。 宝珠也渐渐觉着了这沉默,回过头来,眼眶红红的,迟迟地觑他的神色。 她这个样子,皇帝到底说不出重话来,借着小篆在外头求见,起身避了出去。 小篆站在院里,见皇帝脸上颜色不对,越发谨慎几分,行过礼,向身后比了比,道:“皇爷,这些是宁妃、孟昭仪、秦容华送给夫人的贺礼。” 皇帝漫然瞧了一眼:太后打头表了态,这些妃嫔们才敢从善如流,又有意避嫌,不敢送入口的东西,不过是盆景、玉石、衣料等物,不算顶好,过得去罢了。 “恪妃呢?” 小篆把腰哈得更低些:“恪妃尚在禁足,按说,一应东西都不能传递出来…”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若卖个乖,投了皇爷的好,还禁什么足呢?小篆觉得这位娘娘的性子也太梗了些。 皇帝冷哼了一声,说:“她如今倒做出安分守己的样子来了。朕原想趁着喜事,解了她的惩处,既然她自己没有这样的意思,待后日洗儿会后,回了宫还是一切照旧吧!” 听听,这就是跟帝王叫板的下场。小篆连忙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据钦天监说,后儿是个阴天,依旧是冷,奴才想请皇爷的示下,是让娘娘们各自乘暖轿呢,还是派马车呢?” 皇帝正往前院儿走着,听见这句停下脚步来,侧首瞧了他一眼:“梁总管,如今差事当得越发有谱,专拿这个考校朕来了。” 小篆单是听见“梁总管”三个字,已然吓得两腿一软,“扑通”跪倒下来,便把皇帝的靴子一抱,登时涕泗横流:“奴才不敢!奴才万死!” “得了!”皇帝嫌他德性难看,踢了一脚:“干嚎什么!起来。” 皇帝其实门儿清,小篆想问的,是要不要皇后前来。 他忖了忖,说:“马车到底比暖轿宽绰舒坦,她们几个位份差不多,派两三辆车一道接了来,脚程也快些。” 说话间进了前院正厅来,洗儿会便预备在此处办。 面阔五间的厅室未设隔断,初春里看着本应难免疏朗清冷,眼下却被装点得温暖鲜焕,目之所及不是织金镶宝的,便是披红挂绿的,端的是繁华富贵至极。 俗便俗吧。人生在世,这样俗气温暖的热闹能有多少回? 有几个宫人在角落忙活,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喜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