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不是的。” 鹿照远的目光变得疑惑。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祝岚行重复一遍,“我父母去世之后,公司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这时我的姑姑和姑父,已经是公司的高管,想要从他们手中完整的拿回公司的权利,需要引入外部斗争力量。但是那时候我的心思在医学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己回公司和他们争权夺利……” “你……”鹿照远隐隐约约猜到了后续。 “所以,我让两个人进公司。“祝岚行的声音静得像是湃了冰的酒,“一个是威廉,一个是我舅舅。” 祝岚行慢慢说:“我和你说过,最初我的家庭并没有这么有钱,是在我小时候,我父母开始创业……创业总是忙碌的,一开始,既没有钱,又没有闲,他们就把我放在外婆家,那时候外公外婆还健在,但是老人家了,毕竟不能带着孩子天天到处玩,舅舅呢,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可能当时他觉得,带一个孩子是带,带两个孩子也是带,他带我去游戏厅,带我去动物园,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去学校里接我替我开家长会。” “他不是我的父亲,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以父亲的形象出现的。 “后来公司上了正轨,我父母有时间回家了,我和舅舅的联系才没有这么紧密,但或者一周,或者两周,总会见上一次面。 “等到事情发生以后,我想让舅舅进入公司,但舅舅一开始不太愿意。我能够理解。他有自己的事业,日子过得不错,年纪也不小了,当时想着的应该是退休休息。是我再三上门拜访,舅舅才点头同意。 “当时他拍着胸脯对我说:‘你放心,我外甥的东西没能能抢,无论如何,舅舅都会替你守好你的东西!’ “后来…… “真令人意想不到。” 鹿照远的回答是一个非常非常紧密的拥抱,他的声音紧绷着,好像只要施加点微小的力量,就能使其崩断:“我要怎么才能安慰你?” “你不用安慰我。” 祝岚行环住鹿照远,他低下头,唇贴着对方的耳。 灼热的气息从耳朵一路烫到鹿照远的心底。 “你就是我最好的安慰剂。” 车子到了。 从车上下来,面前是一家城市角落的酒吧,推门进去,灯光昏暗,半圆形的卡座里,零零散散坐了不少的人,但祝岚行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吧台前的一个男人。 那是个……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身影。 他昏昏欲睡地靠着自己的啤酒杯,原本英俊如同雕刻的面容,如今胡子拉杂,涨得通红,总是细心打理的,像是电视里中世纪贵族一样的卷发,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油腻腻卷曲着搭在肩膀上,如同一滩煮得极其糟糕的通心粉。 “克莱斯?” 祝岚行喃喃一声,声音很轻,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自事发到现在的时间不算太长,连十年都没有,但对方似乎换了一个人。 细不可闻的声音似乎被吧台的男人感觉到了。 他撑着脑袋,晃着头,心不在焉地朝着祝岚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祝岚行清楚地看见,对方在望见自己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面上的酒意全部化成充满恐惧似的空白。 而后,又变了。 克莱斯还是直直地望过来,望着自己。 但他的眼神变得麻木,原本泄露出的表情也全部收敛为一片虚无,像极了那天夜晚上,他所见的藏在阴影后虚无面孔。 他看见了祝岚行,却像没有看见一样。只从吧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朝着酒吧的大门走去。 祝岚行曾经也想过自己和对方的再度见面的情景,但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他看见的不像一个人,像一具尸体。 还是一具充满了逃避意味的尸体。 克莱斯走得不快,摇摇晃晃的来到两人身旁的时候,鹿照远转头问祝岚行:“是他吗?他看着都有四十岁了。可能心虚的人总是老得快点。” 但没等祝岚行回答,鹿照远已经伸出手,揪住对方的衣领。 白人身高将近190,体重绝对不轻,但鹿照远像是提一袋菜那样轻轻松松把人提起来:“认识我吗?” 克莱斯粗俗地往旁边啐了一口,直接提起拳头,对着鹿照远的脸砸下去:“我管你是谁!” 鹿照远侧头闪过:“不认识我无所谓,认识我身旁的人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