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查了,过了。” 她说完,手臂揽紧了一分,直到阿姨的胳膊隐隐泛疼。 “过了就好,啥时候开学啊。” 她又问,学费多少钱,学校环境好些就住校,要是环境不好就在学校周围租一间房子。没钱花了就把老家房子先卖了,菜菜这么大岁数了别人也不爱养,要么就送到福利院当看门狗去。 说着说着,就是说不到正题上。 “哭啥呢,脸抬起来给我瞅瞅。” 自家闺女抬起脸给她看了,模样跟别家的女孩比特别安静。从小到大话都不多,就是个闷葫芦。生气了就蹲墙角抹泪儿,也不乐意告状。 “上回带回去的泡菜吃完了?” “吃完了。” 看嘛,养了一张穷嘴出来,好吃的在不惦记,就惦记家里泡菜坛子,隔三差五偷吃,就跟个小耗子似得。 她本来还不觉得死难受,突然想起以后丫头吃不着泡菜了就有些心里泛酸。这辈子没活出个名堂,要不是为了这么个没家的女娃娃,她是不想当什么妈的。 医院整栋楼都异常安静,给他们腾出了独处的时间。连着两天,秋安纯都赖在病房里,害怕转身一眼妈就不见了。 她让她上了大学好好学习,别没人督促了成绩就一落千丈。好不容易考上来的。她就在意这个,别的都算小事情,结果自家闺女果然就是那个性子,把她气的有些着急。 她说没有她的话,那上学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从小到大就那样,怎么说都劝不来。小娃娃不知道跟谁学的脾性,被欺负了吃了苦在不往外说。 她不想养小孩的,当妈的责任付不起啊。后来就见那小娃娃蹲在墙角哭,哭的可难受可难受,她心一软,稀里糊涂就问老院长要娃娃,说要养她。 因为那个时候小孩说的,想有家,没家的话不明白为什么要活着。 可能是有共鸣,烟把指头烫着了,她那个时候发觉这话说的挺有道理,因为她也是一个人,活的没滋没味,如果组成一个家的话,那她们是不是就知道了“人为什么要活着”这件事。 人只要喘口气都会有的奔头不是么,为了娃娃她也把烟酒都戒了,牌也不打,活的挺像个人,娃娃就跟她有样学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要赚钱两个人般大房子住。 她就是怕,怕自己死了娃娃又变了,没了奔头,书也不念,跟她一样随随便便活,那可怎么办。 阿姨心里头难受,给秋安纯抹泪,一遍遍说着。 “你好好的,你别让我担心。” 然而时间总嫌不够用。 她离开的那天下着雨,也不算大,估计过一阵子雨就停了。就是天被乌云遮着,阴霾尚未散去,病房里的灯都比外面亮了几分。 她说不出话来,连抬个手都费劲,身上呼吸机与各式生命指标器具都显示出一个生命陨落的过程。 那个时候连盖着的被子都像一块石头压在身上,握着自家闺女的手一点点的没了力道。 医生们往外走,顿时整个房间四处留白,只剩躺着的,和蹲在床边的。 她把妈这个字在余下的最后几天叫光,十余年欠的都给补上,却换不回来她。 在视距模糊的时候养她的女人已经没了意识,唇轻轻挪动,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泡菜。她在说泡菜,泡菜怎么了 机器里传来很长的一条线,从轻微起伏到平静,再无波澜。 秋安纯半蹲在旁边,手还是软的,她握着,视距模糊的同时脑子里突然想到妈的样子。 她三十来岁,有些微胖,那个时候还没戒烟,她蹲墙角哭,就听着一句。 “稀饭泡菜你吃不吃。” “提前说好啊,衣服你只能穿我剩下的。” “没肉,没肉给你吃。” 这样的生活水平你要是能接受的了,就跟我一起活。 她皱眉,烟烫着了指缝,把烟屁股扔进屋檐下的雨坑里,说要回家拿创可贴,小娃娃把泪擦干,跟在她身后蹦蹦哒哒蹭回去了。 有家了呀,好开心的。 在这之后,连着好几日的雨夜,她缩在病床上,选择放晴的时候把妈带去他们那的墓地,离乡镇不远,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一手体贴操办。 秋安纯捧着小盒子,放进墓碑里,四周摆着花与贡品,人没死之前谁都不来看,死了一堆人来了,还有几个说是妈亲戚家那边的人,也没见过面,也不认识,就要领她去村里住,当看护人。 只是这一切的纷纷扰扰都被那个男人处理的一干二净,他站在台阶下,弄了通电话之后耐心的等待着她。 接着告诉她了一个事实。 “你的监护人是我。” 从现在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