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一浮现这个念头,柳三娘便忍不住的怒火中烧。 但最后,她还是竭力忍了下来,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当即发火。 柳三娘随手拿了件湖蓝齐胸襦裙出来,转而交给身后的初沅。 初沅的脸皮子比较薄,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当着旁人的面更换衣物。于是她接过那件裙衫后,便道了声谢,避到黄花梨木屏风的后面。 听着她更衣时的窸窣声响,柳三娘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镜台上的妆奁盒,果然在里边,翻到了一枚不属于她的乌玉扳指。 她端详着那枚价值不菲的扳指,顿时就气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就说,之前的纵火案,初沅怎么会轻易就被释放了?而那位醉花间的常客,扬州府的刺史大人,又怎的突然光临她们这浮梦苑来了? 柳三娘攥紧了手中扳指,对着那面屏风,扬声问道:“初沅,若是有人愿意为你赎身,带你离开浮梦苑,你当如何?” 这话一出,拓在屏风上的那道玲珑身影,便肉眼可见地一顿。 初沅攥着胸前的连枝花样绣罗襦,意外得有些出神。 赎身…… 早些时候,她名动扬州之始,也不是没人对柳三娘表露过这个意图。 但柳三娘是什么人? 没有利益最大化,她又怎会轻易放手? 所以到最后,那些人都被柳三娘的好话坏话,陆陆续续打发走了。 初沅从来都没想过,她还可以通过赎身这条途径,离开浮梦苑。 初沅迅速穿好衣裙,慢步从屏风后走出。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柳三娘,低首柔声道:“初沅都听三娘的。” 没有柳三娘的发话,难道,她真能决定自己的去留不成? 看她垂首低眉的模样,还当真是认了命的乖顺。 可柳三娘却不由冷笑道:“听我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呵,你现在倒是长本事了,知道斗不过我,所以就学会勾搭别人来压我了啊?” 初沅闻言一愣,错愕地抬头看她,问:“三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眸中的迷茫,还真是做不得半点假。 柳三娘眉间微蹙,迟疑地陷入了片刻思索。她一边观察初沅的细微表情,一边毫无起伏地陈述道:“刚才那个梁威说要给你赎身,让我取消三日后的出阁宴,直接把你送到他府上。” 这话于初沅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 梁威……怎么会是那个可怖的梁威? 听说,他可是有一整套折磨人的手段用在床榻间,滴蜡,锁链,鞭打……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久前,还在醉花间玩死过一个姑娘,但碍于他的身份地位,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不过就草席一裹,胡乱扔到乱葬岗,轻轻揭过罢了。 这样一个人…… 她要是落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那她岂不是,也逃不过那样的命运? 或者说,会以更加惨烈的方式收场? 一想到方才台上,梁威那狠厉的眼神和蛮横的做派,初沅就像是被无尽的恐惧淹没,恍惚地晃了下。 她的身上,没有一丁点儿对命运的笃定,只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惊惶与不安。 完全不像是……勾上了刺史的反应啊。 意识到是自己猜错,柳三娘的表情有一刹那的难堪,但她愣了愣之后,到底没有开口澄清。 刺史府权大势大,托人带来的话强硬且绝对,没有留半分商量的余地。她们浮梦苑虽然在扬州有点根基,但碰上这条地头蛇,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柳三娘恨啊。 因为这位刺史大人的突然插手,她终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虽然说吧,那位庞刺史给她开的价也不算低,甚至可以说是大手笔了,但哪有留住初沅这个活招牌,源源不断生财的好? 柳三娘这个哑巴亏吃得很不是滋味,她扫了眼旁边花容失色的初沅,硬邦邦说道:“现在事已成定局,你就好好收拾一下,准备三日后的离开吧!” 眼见她要疾走离去,初沅抓救命稻草似的,声声细弱唤道:“三娘,三娘……” 可不论她再怎么可怜,再怎么悲切,柳三娘都心冷如铁,一次都没有回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初沅心如死灰,扶着镜台,缓缓跌坐在地。 作者有话说: 再有一两章!就感情戏多多!!!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第十二章 纵使心中有千般的不情,万般的不愿,但到了最后,初沅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在三日后坐上了浮梦苑后门,前来接她的马车。 临行前,柳三娘来送了她最后一程。 柳三娘抬头看着,那曼帘挑起,明净车窗后的绝美脸庞,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说,这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朝夕相处了十五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