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无声流露的威势。 仿佛在说,你敢提那人试试? 哪怕来风伺候的,已经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一位主儿了,但这时,他竟然还是颇为意外地,为此出神了片刻。 他顿了顿,正准备补充一句:那人应该并非公子的至亲挚友。 因为公主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明显不是以正室的身份。 高门大户之间,赠妾向来是常事。不过割舍一个宠妾,换蛊毒的解除,怎么想,都该是划算的。 就在他几欲开口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天的动静—— “不好了!河堤决口了!” “洪水来了!” “快逃,快逃啊!” 像是为了印证这件事似的,支摘窗之外很远的地方,忽地在大水的冲击下,倒塌了一棵大树,轰然砸落巨响。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瓢泼的大雨连降整夜, 致使扬州段运河及樊良湖水位暴涨。 翌日,未时二刻,春修夏防严重疏忽的堤坝终是决口数处, 洪水似山崩地裂顺流南泄。 听见远处洪水喧嚣奔涌的声响,庞延洪靠坐在美人榻上, 张嘴接过云锦珊剥好递来的葡萄, 端的是悠闲自在。 “啧,好不容易盼到头了,没想到, 心里反倒是有些不舍了。”庞延洪用绸帕擦了擦嘴角, 如是感慨道。 听了他这话,云锦珊略微扯动红|唇, 冷笑出声:“呵,你是刺史大人, 你当然舍不得了。” 庞延洪笑得温厚, “我是扬州刺史,那你不就是刺史府说一不二的云姨娘吗?这些年,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闻言,云锦珊翘起芊芊尾指, 继续剥她的葡萄,嗤道:“这一天天如履薄冰、胆战心惊的,也就你稀罕。” “反正, 不是马上要结束了么?”庞延洪憨笑着向她凑近, 又想衔走她捏在指尖的葡萄, 却被云锦珊忽然拿远。 她媚眼凝望着他, 甜腻的嗓音却是一本正经:“你就这么放心我们的计划?那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 可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啊。” 庞延洪也有这个疑虑, “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曾有异动。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深藏不露,有点本事,难道还能和上天相抗不成?” 然,他还真是料错了。 探子很快来报:“大人,不好了!主要的通门闸并未没溃决,本该直泄城内的洪水,大都被排到了里下区平原!另外,那个高游县的县丞罗钧,竟然从苏州那边借了两千精兵过来,眼下,正在奋力抢筑堤坝!” 庞延洪这些年的筹备,都是为了等待如今的天灾大潦。 是以,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在堤坝这方面做的手脚亦是滴水不漏——他都是在暗中,将筑堤所用的材料替换。 若非仔细查勘对比过近几年的账目,或者原本就置身局内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闸门河堤中存在的致命缺漏。 按理说,洪水来袭,首先被冲垮的,就该是动过手脚、不堪一击的通门闸,只要通门闸一倒,整座扬州城都难逃洪流侵袭的命运。 又怎么可能,至今屹立抵挡着洪涝? 难道,是被人提前加固了么? ——再者,一个小小的县丞罗钧,又哪儿来的未卜先知的能力,和请动苏州刺史的能耐,可以从附近的苏州及时调来两千精兵抗洪? 瞬息之间,以往的种种端倪悉数浮现脑海。 庞延洪记起月前,闯入刺史府的不速之客,以及,苏州刺史和镇国公府的关联——苏州刺史,曾经是镇国公的门生。 想来,那个平日里瞧着庸碌的县丞罗钧,怕也是谢言岐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呼吸发堵,震惊之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还真是小看这个谢言岐了!” 表面玩世不恭、纵|情声色,没想到,暗中竟是掌控了一切。 他们筹谋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就这样败了一头。 不过,也还好,既然是天降的灾异,那他们的计划,就不可能全数落空。 *** 尽管泛滥的洪水开坝引流至平原,但樊良湖满溢,飓风刮起湖啸,仍是不可避免地将邻近村舍淹没成一片汪洋。 来不及逃离的百姓宛如蝼蚁,转瞬即被洪流吞噬。 终究是,如何都算不过天意。 幸而平泉别庄地势颇高,尚且未被浩劫波及。 仓促逃难的百姓纷纷奔向别庄,寻求庇护。 一时间,难民涕泗交颐,悲声载道。 然,长安和扬州相距千里,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能收到消息,派遣官员过来赈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