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还真是没有一点隐瞒私情的自觉,不紧不慢地扶她站稳以后,这才朝着长公主的方向,拱手一揖,“见过长公主殿下。” 楚楚谡谡,风度翩然,还真是个—— 正人君子。 长公主悄然吐纳缓匀呼吸,半晌,笑着道:“初沅,过来。” 只是,这话怎么听,似乎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103章 听到这话, 初沅不敢有片刻耽搁,她连忙推开身边的谢言岐,踉跄着往长公主那边走去。 看着她脚下的趔趄步履, 长公主的眉头不由蹙得愈深。她上前几步,伸手扶住迎面走来的初沅。 初沅外面裹着的大氅倒是干净簇新, 然而里面穿着的衣裳却湿透。托住她纤细皓腕的同时, 长公主手上也触到一片湿润的凉意。 “素英。”长公主唤身旁的宫婢,“带公主去隔壁的暖阁更衣。” 一边的素英连忙颔首应道:“是。” 初沅就着素英的轻搀,沿着回廊走远。 将要迈过暖阁门槛之时, 她顿步回首, 望向回廊那头。 交错竹枝影影绰绰地将廊道里的情景掩映,她只能透过斑驳的碧影, 依稀瞅见那道身着深绯官服的身影,立如芝兰玉树, 挺拔高挑, 直如画中人一般。 恍惚之际,初沅似乎又记起,粼粼波光中,潺潺静水旁, 那人和她相距咫尺,四目相对之时,轻声说过的话。 ——“公和私, 皆是为你。” 他嗓音蕴着暗哑。 一字一句, 无比清晰地落在她心上。 从始至终, 他漆黑的瞳眸都逼视着她, 汹涌而又克制的情意, 几乎要将她吞噬。 可, 若是为她,又怎会这般吓她? 望着斑驳竹影遮掩的那道挺拔身影,初沅没由来地心脏一跌。 她将双手交握于腹前,缓慢攥紧细指,心潮起伏。 她的打量,只在瞬息之间。 旋即,她便未做迟疑地提起裙摆,迈过门槛进到暖阁。 然而廊道这边的长公主,却还是对她的目光流连,有所察觉。 长公主两袖合拢,冷着眼神,打量间距不远的青年。 因为还未得到长公主的免礼,谢言岐眼睑半垂,始终维持着揖礼的动作,然而肩颈却挺括,镌刻着青松之风骨,清隽挺拔。 很难不让人透过他,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骁将谢大,和那个惊才绝艳的状元谢二。 他兼具着,他大哥的劲拔,和他二哥的端方。 然而此时此刻,长公主的眼前,却仅浮现着方才,他扶着初沅腰肢的那一幕。 还真是,动作熟稔,一举一动之间,都流露着的风流。 因着过往她和镇国公府的交情,她对谢家的这三位郎君,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了解。 尤其是谢二郎谢言岭,昔年的太子伴读。 她记得,那孩子最是恪守君子之仪。 怎么他的三弟,就这么、这么…… 长公主细眉蹙紧,吐纳着,压抑着,须臾过后,终是出言问道:“谢大人,能解释一下吗?” 谢言岐不紧不慢道:“是臣失责,未能护住殿下,让殿下落水。” 然他语调疏懒平缓,实在听不出,他有什么忏悔之意。 况且,长公主也并非是想问这个。 她更想问,他和初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又不是眼盲,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情愫涌动。 他们家初沅看着就很清纯,濯濯不染纤尘,又如何玩得过,眼前这位秉性风.流的谢三郎? 只不过当今世道,亲密之举,终究是于女子的名声有损,长公主也不好提及方才之事。 她没想重提,谢言岐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将两手平合于胸.前,脊背躬得愈低。 这就显得有些郑重了。 他道:“今日之事,臣,自会担责。” 担责。 担的是哪门子的责? 是未能相护之过,还是逾越亲密之举?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