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苛道:你有力气拉她,自个儿却起不来,别偷懒! 傅湘挨了打,脸上却是带着笑,高声说:跑着呢!两鞭子给我抽精神了,谢谢师姐啊! 她说完,加快速度追赶上尹秋,冲尹秋露齿一笑,两人对视一眼,又开始跑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师姐才发了话叫众人停下来,弟子们如蒙大赦,纷纷哀嚎着躺去地面,哎唷连天。 先前那昏迷的女弟子已经醒了,这会儿又被人带了回来,她落下了跑步,师姐便吩咐她补回来,弟子们休息的时候,她便一个人绕着练武场要死不活地跑着。 这也太受罪了,傅湘四仰八叉地倒在积雪中,上气不接下气,我还以为晕过去就算了,没想到醒了还得来,果然功夫这东西不好学啊。 尹秋与傅湘头挨头,倒在一起,她看着那孤零零跑着步的女弟子,不由地回想起离开姚定城后住过的破庙里,满江雪在院中练剑的画面。 尹秋记得满江雪凌空而起的身姿,记得她繁复漂亮的招式,也记得她乌黑的发与雪白的裙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还记得她的剑,修长笔直,闪着夺目的寒芒,像是黑夜中一粒极其绚烂的星斗,低调而又强势地点亮了整个世界。 师叔也是这么练过来的吗?尹秋暗暗想,若要做到和师叔一样,得花多少年去? 灰白的天空不再飘雪,目之所及却仍是一片片白得刺眼的雪景,尹秋无意识游移着视线,忽然瞥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好像飘荡着一截似雪的裙袂。 尹秋愣了愣,定睛细看时,却又瞧不见那裙角的影子了。 一整个下午,新弟子们都重复着跑步和扎马桩,好些年纪小的姑娘承受不住这样的训练,都累得哭爹喊娘,直到酉时半放了课,众人才哭哭啼啼地回了房,连饭也没力气吃就倒头会了周公。 相比起来,傅湘的确是这批新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她精神比旁人都要好,不仅拉着尹秋吃了饭,饭后消了食又硬拽着尹秋一起去汤房沐了浴,还打算把今日穿过的衣裳给洗了。 尹秋实在没那精力洗衣裳,自己先回了房睡觉,她也来不及去想念满江雪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夜里也未做过噩梦。 之后一连好些天,尹秋都过着重复而又枯燥的日子,念学练武,按时吃饭睡觉,每天累得沾了枕头就睡,也没心思想别的,而这期间,满江雪也一直不曾来看过她。 起初尹秋还会抽空想一想满江雪,盼望着满江雪哪天能来看她一眼,但尹秋也明白,这里是云华宫,不是外头,满江雪是地位崇高的一峰之主,又是备受弟子们爱戴的师叔,她想必是有很多事要忙,顾及不上尹秋也是情理之中。 对比起练武,习文断字就显得容易许多,尹秋虽然启蒙得晚,但她学得很认真,夫子也很耐心,加上又有傅湘给她补小课,几天下来已经会认了好些字,连夫子也夸尹秋有上进心,是个读书的苗子。 这日课室放了学,尹秋照常与傅湘结伴去饭堂吃饭,由于两人先回房洗了把脸,到饭堂时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傅湘不愿干站着,便提议先坐下歇一歇,等人少了再去领饭。 这几日的功夫练下来,新弟子们都是一副饱经风吹雨打的沧桑状,个个走路都得扶着腰,一步一步慢慢儿挪,活像是拉了好几天肚子似的,步伐如同七旬老人一般,惹得不少老弟子们见了就大肆哄笑。 然而尹秋敏锐地发觉,今日饭堂内的气氛却有些不同,老弟子们都不再嘲笑新弟子,而是若有似无地朝尹秋投来神色各异的打量视线,还夹杂着不少听不清的窃窃私语。 傅湘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同尹秋低声说:他们都盯着你看什么呢? 尹秋也感到奇怪,摇头说:不知道。 傅湘挑起一边眉:你惹着他们了? 尹秋将那些人都扫了一遍,说:我都不认识他们 傅湘翘着二郎腿,这坐姿对于姑娘家来说其实很不雅,但她却透出一股少年人的不羁与潇洒,回望那些老弟子们说:那他们一直看你干嘛?顿了顿又道,看你长得漂亮? 尹秋还是摇头。 不管了,看便看罢,傅湘从凳子上跳起来,你坐着别动,我去打饭。 除却第一日,近来这几天几乎都是傅湘替尹秋领的饭,尹秋犟不过她,便安静地在桌前等着,不料傅湘一走,便见几名弟子凑了过来,瞧了瞧尹秋道:你是满师叔带回来的尹秋对不对?沈师叔的女儿? 堂内混合着弟子们的说话声,有些吵闹,尹秋先是看了一眼傅湘的背影,随后才回道:我是。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