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透亮。 在偏跨院歇息的女眷们被吓得不敢出门,有那胆小的,嘤嘤哭出了声。 脚步声,哭喊声,哭灵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躲在柴房的陈十六,抓起柴禾盖在身上,死命憋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穿透门缝,陈十六盯着那线光,冷汗大滴落下。 门被推开了,屋里一下亮堂起来。柴房狭小,陈十六见躲无可躲,心一横豁了出去,猛地跳起身,朝着最前面的厢兵撞去。 厢兵惊得后退,手上的火把掉在了地上。灯油倾倒,火苗卷着油,轰地燃烧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十六拔出厢兵腰间的刀,挥手就要砍。 旁边的厢兵已经先挥刀朝他砍来,高呼道:“有歹毒在此,走水啦!” 陈十六手臂被砍了道长口,嗷地惨叫连连,刀哐当掉地。厢兵们拥上前,按住他拖了出去。 赵开看到柴房又是火,又是打斗,脸色难看起来。待瞧见陈十六的光头,怔楞了下,神色凝重了几分。 斟酌之后,赵开唤来身边的小厮常平,低声吩咐了几句:“快去,禀报给赵统帅!” 常平领命,转身跑了出去。柴房与其他屋子相隔,烧起来倒不碍事。此时火光冲天,熊熊燃烧,几欲映红天际。 赵开看了眼,盯着倒在地上蠕动的成曹,冷笑道:“今夜,还真是热闹,到处都是火!” 成曹嘴被堵住,呜呜挣扎着。他脸色惨白,额头青筋绷紧,眼里阴毒闪动,看上去很是不甘。 赵开没搭理他,扬声吩咐道:“都看好了,所有人不许走动,更不许出门。若是有人敢硬闯,照着叛贼处置,格杀勿论!” 羊家人哪甘心,哭闹着想要找赵开理论,被厢兵举刀挡住了。 这时候,在羊家做法事的宝鸣寺知客僧普圆,双手合十高诵了声佛号,道:“赵施主,贫僧乃是出家人,本不该管官府办事。只贫僧与同门正在替往生者超度,被强行打断,恐断了往生者之路啊!” 羊家人一听,这还得了,顿时不要命往前冲,胡乱嚎叫道:“灵堂都被毁了,就是要撅了羊家祖坟啊!赵使司,我们羊家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要这般待我们!哪怕天下没了王法,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厢兵们没赵开下令,不敢还手,只苦苦阻拦,被羊家人逼得步步后退。 人说死者为大,羊家真死了人,正在哭灵办丧事。何况普圆说得玄乎,一旦传了出去,他就得被骂损人阴德。 手臂伤口不断流血,陈十六痛得不时呻.吟出声,光秃秃的头,在夜里尤为显眼。 赵开艰难移开了视线,此事太过复杂,他一时也快没了主意。 院子里闹成一团,赵开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焦急等着常平回来。 常平出了院子,上马直奔府衙。到了门边,他看到张浚的车夫坐在车前,顿时松了口气,下马将缰绳扔过去,问道:“赵统帅可到了?” 车夫手忙脚乱接着缰绳:“到了。”刚要问一句,常平撒腿就往里面跑。 库房的火已经半灭,烧灼的气味,远远就能闻到。赵寰与张浚虞祺几人,正站在庭院里说着什么。 常平气喘吁吁跑上前,张浚先看到了他,顿了下,着急问道:“可是出事了?” 常平拱手见礼,说了羊家发生的事情,道:“赵统帅,使司问,可要将相干之人都抓起来?” 张浚与虞祺两人惊了一跳,眼看事情愈发复杂,不由得一起看向了赵寰。 赵寰思索了下,很快下了决定,道:“留下妇孺弱小安葬死者,其他人都抓了吧。” 常平得令,马上转身离开。 张浚与虞祺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眼中的惊骇,呐呐不能言。 赵寰望着烧成残垣断壁的库房,道:“以后库房要改,加强防火防潮,照着常平仓那般修为好。” 张浚说是,小心翼翼道:“赵统帅,账本户帖全烧没了,朝廷户部那边,开封城破之后,也没了留底。再多添乱子,只怕难以应付。” 虞祺跟着叹息了声,忧心忡忡道:“他们将库房账本一把火烧了,来个死无对证。这以后,只怕还有后手,定要挑得成都府大乱啊!” 赵寰笑笑,不紧不慢往值房走去,平静道:“乱就乱吧,不破不立。正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