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着对面葱茏的山峦,道:“我在听松涛。” 赵金姑手上抱着鎏金暖手炉, 披着狐皮披帛, 仍然冷得不时轻跺脚取暖。闻言,她愣了下,停下来仔细聆听。 “万株松树青山上, 十里沙堤月明中”。大内沿着临安原先的城扩建,坐在翠寒堂的亭子里, 迎面就是满眼的松柏。 冬日的松柏翠绿依旧, 风吹过, 松涛阵阵。 赵金姑却不喜欢,咬了咬嘴唇, 道:“跟在哭泣一般,瘆得慌。” 她确定愈发看不懂赵佛佑了, 走上前笑劝道:“回屋子去吧,仔细着凉生了病。等下官家与大郎二郎他们回了宫,晚上还有筵席呢。” 赵构与大郎建国公赵瑗,二郎吴国公赵璩,一同前去了太庙祭祖。赵瑗随着太傅在读书,由张婕妤抚养。赵璩年幼些,由吴贵妃养育。 两人尚未封王封太子,全朝皆知他们是赵构寻来的储君人选。祭祖之事,他们当仁不让随行。 赵佛佑垂下眼眸,掩去了眸中的阴霾,脸色好似更苍白了些。她到底没说什么,起身与赵金姑回了屋。 如今搬了宫,后苑的宫殿住了众多嫔妃,赵佛佑依然与赵金姑同居一宫。 宫殿屋子多,赵金姑还是喜欢与赵佛佑腻在一起,对她很是依赖,一不见就会亲自来寻。 赵佛佑不大爱说话,也不爱有宫女随侍左右。总是喜欢找个地方安静坐着,听风听雨听松涛。 她很不同意赵金姑对松涛的评论,她觉着那是种肃杀气。金戈铁马,是在打仗厮杀的怒吼。 赵金姑的话如细雨般密,一进屋,她就迫不及待踢掉了木屐。往罗汉塌上一缩,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咯咯笑道:“好冷好冷。” 屋内角落摆放着好几个炭盆,熏了香,香暖如春。宫女奉上热茶水,赵佛佑示意她们退下,坐下倒了两盏。 赵金姑笑完,弯腰前来取了盏捧在手心,看到赵佛佑如冬日般阴沉的脸,怔了下,小心翼翼问道:“大娘子,你可是嫌弃我烦了?” 赵佛佑答道:“没有,你不烦。” 赵金姑松了口气,赵佛佑与她一路从北到南,在飘零的皇宫后殿,算是相依为命,脸都未曾红过。 “大娘子。”赵金姑低声喊了句,左顾右盼之后,期期艾艾道:“先前娘娘对我说,官家在给我相看亲事了。” 赵佛佑知晓此事,但仍然装作不知,问道:“那你呢,你愿意嫁人吗?” 赵金姑清秀的脸庞上,渐渐泛起了红晕,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她打了个深深的寒噤:“我怕。” 赵佛佑悲哀地看着她,可惜,她做不了自己的主。 她们都不能。 赵金姑枯坐在那里,呆呆望着某处,像是变成了凤山上的山石。山石上面覆盖着青苔,冰冷,了无生气。 赵佛佑微叹了口气,赵金姑胆小善良,天真,却不失敏锐。 若赵金姑能迟钝些,能彻底忘记过去,她就能过得好。 偏生她们都不,不合时宜地带着些清醒。 赵佛佑感到胸口又塞了团柳絮,沉甸甸透不过气。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只轻声道:“定了亲之后,总得要及笄才会出嫁,前后总得要好些时日呢。你去托娘娘帮你把把关,选一个品性好的君子。” 说到最后,赵佛佑听到空洞的回想,自己都嫌弃的虚伪。 赵金姑却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天真地道:“这个主意好,我去求求娘娘。若娘娘做不了主,我再去求官家。” 赵金姑能嫁的人家,就那么些人选,赵佛佑不用问都清楚。 她们从帝姬改成了公主,虽不被待见,但终究是公主。能尚公主,代表着帝宠,无上的荣光。 赵构的帝宠也不能随心所欲,由不得他宠不宠。 比如手握重兵的清河郡王张俊,权倾朝野的宰相秦桧。 一文一武,依附他们的朝臣比过江之卿还要多。张俊府中若无年纪相仿的子孙,张氏一族还有其他旁支。秦桧亦一样,还有夫人王氏的娘家,众多的养子。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