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取过了诉状,低头一看。 “你是西山县人?” “是,是西山县人。”此人道。 李东阳皱眉:“西山县?为何拦车状告?” “我……我……”此人不敢说。 李东阳心里却是了然了。 如此重大的冤屈,涉及到了一家六口,且……那西山县……也罢,为皇孙讳,还是不多想这些为好。 诉状看下来,令李东阳愤怒。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有此事,来……” “在。” “下条子顺天府,让顺天府尹立即收监被告叶言,过堂,审问,若果有冤屈,为状告之人,昭雪!” 他顿了顿,脸色铁青,而后又道:“状告之人,身负奇冤,其情可悯,拦车状告之罪,暂不追究,就不必打板子了,不过……下不为例。” 他将状纸递交给随行的护卫,命其送去顺天府,而后,上了车,将车门合上,那跪在地上的男子,似乎不断的在磕头,至于他千恩万谢的声音,却已被车厢所隔绝。 李东阳板着脸,心里叹息,这方继藩,真不是东西啊,他若不是瞎折腾,让皇孙来做什么县令,何至于百姓们有了冤屈,却跑来此。 自然……这和自己无关,小方人还是不错的,他的车挺好…… ………… 数日之后,一封旨意,送至了西山。 陛下请方继藩觐见。 不只如此,同去的还有朱厚照。 方继藩看着旨意,惊疑不定,最近,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 没有吧。 可这圣旨…… 方继藩没法子,忙是和朱厚照二人,匆匆动身。 进了奉天殿,却发现在此,竟是乌压压的,统统都是……翰林。 方继藩汗颜,今日……是筳讲的日子啊。 陛下该召翰林在此筳讲,讲授治国之道,以及孔孟之理。 可是……让自己来……似乎很不妥吧。 自己又不需听这个。 他和朱厚照对视一眼。 朱厚照耸拉着脑袋,似乎……从小到大,他陪着父皇听这个……耳朵都出茧子了。 二人行礼,弘治皇帝颔首,微笑。 “陛下真是……”方继藩欢欣鼓舞想要说什么…… 弘治皇帝道:“坐下。” 方继藩再不多言,和朱厚照跪坐。 弘治皇帝扫视了一眼殿中的内阁大学士,以及诸翰林。 今日他气色不错:“朕想听听刘卿家的国富论,此文,朕通读了,可是却有许多……不解其意之处,刘卿家……” 许多翰林,脸色都变了。 这……真是坑啊…… 什么国富论,国富论是有违孔孟之道的,里头的东西,说是坏人心术,都不为过。 本来上了期刊,就已是天下哗然,现在……陛下居然让刘文善在筳讲时讲这个。 翰林大学士沈文汗颜,心里说,也亏得刘文善是方继藩的弟子,否则,早就被人弄死了。 刘文善板着脸,出班,他不理会同僚们异样的目光,事实上,他在翰林院,历来独来独往,反而下了值,去了西山,顿时和无数的师兄弟打成一片。 至于翰林之中,也有一些如刘杰之类,这些刘文善的师侄们,却是对师叔即将要开始的阐述,满怀期待。 弘治皇帝四顾左右,笑了:“此学,朕也不知好坏,可听听,总是无碍的,所以,召内阁诸卿,还有太子和继藩来,大家都听听,或许……能有所领悟,刘卿家,你不必害怕,来人,给他斟茶来,慢慢的讲。” 弘治皇帝,确实是有很多地方,不太明白,非要请刘文善来说一说不可。 其他方面,他未必认同刘文善,可刘文善在国富论之中,将税制的改革,认为这是国家富强的根本之道,却正好契合了当下弘治皇帝力推的变法,这也是为何弘治皇帝,召集重臣,连带着太子和方继藩一道来旁听的原因。 这是一个信号。 至于别人怎么解读,是别人的事。 趁着宦官去给刘文善取茶的功夫。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着李东阳:“李卿家。” “臣在。”李东阳道。 弘治皇帝淡淡道:“据说……李卿家遭遇人拦车状告?” 李东阳颔首点头:“是的,这是三日之前的事,西山县,有一人,叫贾青,家中六口人,被恶邻叶言尽杀,含着天大的冤屈,拦住了老臣的车马……” 李东阳显得很冷静,顿了顿,继续娓娓动听道:“老臣看过诉状之后,有些失态,本来,随意拦车状告,需先打板子,再问案由,只是这贾青,遭遇灭门,实是惨不忍睹,是以,老臣免了他的拦车之罪,将其诉状,发顺天府审断了。” 弘治皇帝不断点头,心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