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只是把信念了一半,殿中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书信里确实有乞求。 可是这书信中的乞求,却和大家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这谢志文,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他都被发配去了吕宋了,还在瞎琢磨着请朝廷发兵打爪哇的事?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惊悚。 谢迁听到此,拼命咳嗽,他勃然大怒。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自己的堂兄,乃是谦谦君子,最厌恶的就是征战之事,当初太子出兵大漠的时候,在和自己的书信交流之中,堂兄说起此事,还讥讽了一通。 自己的堂兄,怎么会写这样的书信? 他立即道:“太子殿下,这书信……绝非家兄所书……臣……” 朱厚照叉着手,此时面上更是大乐,道:“且慢着,你先将这书信听完。” 弘治皇帝面上惊疑不定,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这时,方继藩扯开了喉咙,继续道:“朝廷若用兵,谢家初至吕宋,有地九万三千余,今岁收成有限,可为犒劳王师,愿献粮八千担,献银三万粮,以助军资!” 嗡嗡嗡…… 八千担粮食……三万粮银子。 谢家去了吕宋,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 而且……肯资助这么多钱粮,可见谢家在吕宋,只怕每年的收益,定在这之上,甚至……比这还要多许多。 谢迁懵了。 九万多亩地,会有如此多的收益? 那是蛮荒之地啊。 而且种地,哪一处不要开销…… 亩产就这么多,何况还需人力,刚刚去,已经春耕播种了,地里就有庄稼了? 还有银子……这银子从何而来的? 最重要的是,为何这么巴望着朝廷对爪哇用兵,甚至还愿意资助钱粮。 这种种的事,一股涌至他的心头,他更加的不肯相信。 可方继藩却道:“谢公是不相信吗?谢公眼力过人,而谢志文更是谢公之兄,想来他的笔迹,谢公一定是认得的吧,那么不妨就请谢公一看,便知真假。” 他将书信交给谢迁。 谢迁立即接住,他面上带着冷然。 这太荒唐了,他必须得指出里头的造假之处,好让人知道太子多么的荒唐。 早知太子最擅长金石造假了……那么模仿…… 不对…… 谢迁身躯一震。 他看到了书信的时候,看着那笔迹,脸色更加难看。 不对劲,太不对劲。 如方继藩所言,自己兄弟的笔迹,自己化成灰都认得,这不是夸张,这是事实。 可他仔细的看着里头的每一个字,家兄自幼,手曾受过伤,所以练字的时候,擅长用拇指的指节夹着毛笔,所以他的字,后来伤虽然好了,可这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所以有几处笔画,往往会又不同。 而这上头……确实……和他平日的习惯,一般无二。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继续看下去,想要寻出任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可是……这是徒劳。 一个人再如何临摹,也不可能完全临摹出对方的神韵,何况自己家兄的字,本就不错,有着自身独特的神韵,这绝非是别人可以轻易临摹的。 谢迁的脑袋,骤然要炸开一般。 而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谢迁,似乎等待着什么。 可是……谢迁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令大家失望了。 因为……他抬头,一脸茫然。 方继藩便道:“敢问谢公,这是令兄的手笔吗?” 谢迁张口……努力发出声音,却不得不承认:“不错,正是家兄的手笔。只是……只是……这不可能……” “不可能?”方继藩笑呵呵的道:“我这里,还有上百封的书信,都是吕宋的士绅们修来的,不只如此,还有一封,乃是吕宋巡抚刘义的书信,这里头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想来他们之中,也有人与殿中诸公熟识的,你们也看看吧,看看他们的书信是否伪造。诸公,这才多少日子,太子殿下和我方继藩,可以伪造一人的手迹,但是能伪造出……这么多出自不同手笔之人的书信吗?若是再不信,可以追查书信的源头,所有经过了急递铺和官方的公文和书信,都有沿途的加印,这个更是做不得假的。我方继藩不客气的说,倘若这是伪造的,我方继藩便将它们统统吃下去!” 嗡嗡…… 殿中顿时哗然。 ……………… 扛不住了,睡觉,明天早点更。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