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不得已点了点头,说:“他,他背叛了林先生。” 夏兆柏盯着我,呼吸有些紧促,握着我的手,竟然微微颤抖,我很是奇怪,不觉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道:“夏先生?” “哦,”他回过神来,勉强一笑,说:“其实,与其说俊清是背叛,倒不如说,世东对人的忠诚理解得太简单。”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事到如今,我也明白,林世东或许真是做错了。只是,当是之时,他只是想,只是想对堂弟好,如此而已。” 夏兆柏表情古怪地看着我,似乎在竭力抑制什么,半响,有些慌乱地说:“你果然是善良的孩子,怪不得,怪不得世东会信任你。”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有些平复了,说:“不过,小逸,世上的事情,并非只是非白即黑,非好即坏。林俊清之所以会那么对阿东,阿东自己也有责任。他只知道一味宠爱,却不知道,这个人也姓林,也是林氏一员。这人是男人,有野心有抱负,世东只懂得照顾一个男孩生活的点点滴滴,却忘了,要安置,发展,控制一个男人的贪婪和欲望,让它为我所用,其实更为重要。” “那么”我打断他,问:“亲情呢?人的感情呢?一家人难道不该相互信任照顾吗?家人之间,还讲究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吗?” 夏兆柏眼睛微眯,看着我,微微一笑,不顾我的抗拒,将我揽入怀中,柔声说:“乖,别伤心,医生说,你不能情绪起伏太大,乖,深呼吸。”他声调很轻,但话语中却又令人不容拒绝的威力。我被他按在怀里,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回复平静,突觉满心疲惫。心灰意冷,是啊,俊清如此偏颇,我又何尝不知道,乃我教育不当之果?只是对我来说,万般心血,尽付东流,却是情何以堪?我闭上眼,哑声问:“夏兆柏,你老实告诉我,林,林世东疼了林俊清十几年,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夏兆柏不答,只轻轻拍着我的背,半响方说:“你知道,我和世东同做总裁,大家不同在哪里吗?” “不知道。” “我将人想得很坏,贪婪成性,自私自利,背信弃义,两面三刀都是寻常人性。所以我不会惊讶背叛,欺骗,倒打一耙等等事情,也因此,我是大河东流,泥沙俱下。”他笑得肆意:“而世东,却将人想成很好,知恩图报,良知仁义,诚信忠厚,他以为这都是理所当然。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林俊清后来做的那些个事,对别人来说,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寻常事,可对世东来说,却是致命一击。你说,世东,是不是个傻的?” 我艰涩一笑,说:“是啊,他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夏兆柏却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可我,就是因为这样,才羡慕林俊清啊。” 我一惊,几疑听错,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兆柏掩饰地笑了起来,顾左右而言他说:“你累了没,躺下再休息一下,你妈说呆会给你带东西过来,这几日都没粒米下肚,该饿了吧?乖乖的睡一觉,醒了就有东西吃了。” 我与夏兆柏那日的对话,便到此为止。事后,一直到我出院,他都不见踪影,据说,是欧洲市场出了点问题,终于需要他亲自出马,奔赴那边。我想起当日入院之时,他曾说过要去欧洲出差,却原来拖到今日方成行。林俊清当日说过,夏兆柏是因为我入院方推辞行程,这等说辞当真荒谬,且不说我与夏兆柏毫无关系,便是退一万步,简逸真是夏兆柏众多小情人之一,以他的为人,怎可能为他人牵绊?更何况妨碍到他最热衷的赚钱乐事? 夏兆柏虽然人不在本港,可按他的安排,却让我在医院中住得相当舒服。这家医院,并不是可享用象征性收费的公立医院,而是设备环境口碑皆好的私家医院。我住的头等病房,一日费用即可当简师奶一月收入。这还没算其他检查费并药费,我的情况,若搁公立医院,只怕要等上好久方能轮到就诊,可在这里,夏兆柏的秘书过来弄了一番,从医生到护士对我相当客气。我深知此番真是欠了夏兆柏许多钱,但事已至此,唯有以后再慢慢想法还了吧。 这一日我精神状态各方面恢复甚好,已能由护士看着,在楼下花园散步。黄昏天气甚好,凉爽之中带着淡淡的海风气息,这医院离海较近,环境颇佳,故而许多有钱人生病会选择此处。我坐在树下,微微闭眼,忽然听到一个人迟疑地问:“日安,是你吗?我亲爱的朋友?” 他是用法语讲的。 我立即睁开眼,却见不远处一人身材颀长,一张英俊的脸绽开温柔的笑,黑眸晶亮,尽是喜色,见我看他,笑逐颜开地说:“真的是你,太好了,居然在此遇上,”他迟疑了一下,问:“你,还记得我吗?”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