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好哭。 碧梧比沈沅小了四岁,她是在沈沅十岁那年做了她的丫鬟。 回侯府的路上,碧梧不禁想起了在扬州的往事。 沈沅小的时候看似乖巧温驯,内里却是个离经叛道的。 她在如廖哥儿这般大时,也曾做过离家出走的事。 思及此,碧梧不禁打趣她道:“姑娘,说来真是好巧,您十岁那年离家出走时,还是陆大人将您送回唐府的呢。” 碧梧说罢,沈沅亦蓦地想起了九年前的往事。 想起幼时的顽劣和不懂事,美人的神情有些微赧。 沈沅的语气虽依旧温柔,却存了些许的埋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碧梧掩嘴一笑。 其实沈沅在很小的时候,也是同陆之昀接触过的。 陆之昀刚过加冠之龄,便中了状元郎,可他的父亲陆鸿昂却于同年去世,故而他要在家中守丧三年,不得入朝做官。 等丧期一过,先帝便派他外任扬州,做了当地的巡盐御史。 他只在扬州待了一年,却政绩斐然,颇受当地百姓的敬重。 沈沅仔细回想着陆之昀二十三岁的模样,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有些模糊的高大身影。 他年轻时的相貌自是英俊无俦,扬州府的许多闺秀也曾对他一见倾心过,只是那时的陆之昀并无娶妻的打算,在扬州那样的风月之地也没传出过任何的风流韵事。 沈沅印象中的他,纵然年岁尚轻,气质却比同龄男子要深沉成熟许多,给人一种年少老成的感觉。 可那时的陆之昀,也远没有这时的他令人心生畏惧。 —— 荣晏堂。 黄花梨圈椅的椅背上,透雕着山石灵芝的纹样,而那平滑的木纹椅面上,却落了个质地柔软的女子手帕。 廖哥儿见状,便噙着小奶音开口道:“那是沈姐姐的帕子!” 男孩清亮的话音甫落,那帕子就被陆之昀拾了起来。 雪白的帕面上,绣着一只宝蓝色的蝴蝶。 它正灵动地振翅飞着,看似翩跹美丽,实则纤细又脆弱。 那清幽的玉兰香也一丝一缕地,缠绕在了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上。 陆之昀缄默地看着手中的那方帕子,廖哥儿却于这时又道:“沈姐姐说过,这个帕子对她很重要。” 陆之昀意味深长地将视线落在了廖哥儿的身上,低声问道:“她真说了这句话?” 廖哥儿撅着小嘴,懵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便看见,他那不苟言笑的五叔,竟是哑声笑了一下。 他薄唇之旁的笑意虽然极淡,却同他平日冷厉沉肃的模样大相径庭。 廖哥儿瞧见陆之昀的这副模样,小脸儿也有些呆住了。 尽管男人很快就敛去了面上的浅淡笑意,男孩还是猜测,他五叔的心情应该很好。 于是廖哥儿又软声问他:“五叔,我可以帮沈姐姐拿着这块帕子嘛?” 陆之昀的眼眸恢复了平日的沉冷,他看着小侄肉嘟嘟的小脸儿,只回了简单又利落的三个字:“不可以。” 廖哥儿刚要再争取一番,陆之昀那双威冷的凤目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男孩鼓了鼓面颊,终是委屈兮兮地又将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 时至黄昏,暮色四合。 国公府内风柔日薄,诸景洵美疏旷。 江卓正陪着陆之昀往歧松馆处走着。 适才在荣晏堂时,他分明看见主子还拿着那沈家姑娘的帕子,可转瞬之间,这帕子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江卓见陆之昀目不斜视,便悄悄地瞥向了他那绣着江崖海水纹的宽袖。 他眨了眨眼睛。 公爷会不会是将它藏在袖子里了? 瞳瞳的夕光下,男人的身量峻挺高大,气宇轩昂。 陆之昀的侧颜敛净分明,立体精致。 他没看向江卓,只淡声问道:“你那双眼睛,胡乱瞟什么呢?” 男人的语气平静,并无任何不耐。 只是他的嗓音却比寻常的男子低沉浑厚了许多,可说是极富磁性,却也会让人觉得沉肃严冷。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