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古称南郑,北依秦岭,南屏巴山,中部却是一片肥沃的大平原,自古就是富庶肥美之地。 再加上此地北连关中,南衔蜀地,东部又与中原隔山相望,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自汉高祖以汉中为根基,进而据有天下,开创两汉数百年江山之后,更有了“汉家发祥地,华夏聚宝盆”的美誉。 只不过如今天下大乱,自西蜀崛起之后,汉中就一直是大雍与西蜀对抗的最前线,就连往日的关汉明珠,如今都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说是军营,一点都不夸张。 如今的汉中虽然扔在大雍手中,只是此地已经没有了太多的百姓,城中最多的还是军队,普通百姓占比不足三成。 甚至这三成之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军属,平时市面上来来往往的,也多以军汉打扮的人为主。 齐六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呆了多久了,他只记得当时自己还不过是个懵懵懂懂的稚童,只因齐父被征召入了府军,一家人就稀里糊涂的随军来到这里。 二十多年过去了,齐父早已经化作疆场某处的无名枯骨,齐六自己也早早的接过家中的刀枪,干起了这刀口喋血的买卖。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日子越发的难过了,不但军俸克扣比往日里多了一成,就连街面上的粮米都开始不停的涨价。 齐六狠狠的咒骂着“狗日的刘疤子”,一边无可奈何的将一口打满补丁的米袋抗回家来。 他本有个婆娘,早几年闹饥荒给饿死了,只留下他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子,两父子相依为命多年,今日却不见那混账小子出来迎接。 齐六心中纳罕,也没多想,自己去洗米煮饭,边淘米还边对着发霉的陈米破口大骂: “等哪天上了战场,老子必定从背后一刀结果了那个狗日的刘疤子”。 “啊耶!谋刺上官,你要造反?” 突兀的叫声吓了齐六一大跳,心虚的伸手去摸腰后的牛角尖刀,可马上他就感觉不对,伸到腰后的手也举起来作势欲打: “你这小兔崽子越发没大没小了,你老子也敢来消遣?” “嘻嘻~!” 从门外蹦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虽长的廋弱矮小,眼神却十分狡黠灵动,一边神秘兮兮的笑着,一边摊开手掌,露出一小锭白花花的元宝,献宝一样拱到自家老爹面前: “爹,你看,这是什么?” 齐六却没有笑,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一把夺过银子,还在手里颠了颠,神色不善的问道: “哪里来的?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和刘大脑袋他们去剪径了?” “呸,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也是俺齐大郎干的活么?” 齐大郎十分的神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像极了刚学会打鸣的小公鸡。 齐六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心还是悬着: “这银子哪来的?” 齐大郎贼忒兮兮的东张西望一番,其实他们家这院子虽破,周边又没什么邻居,哪里需要这样紧张? 齐六险些被这宝贝儿子逗笑,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他的脑壳骂道: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齐大郎有些不满,可一看老爹瞪起牛眼马上就老实了: “是巷子口新开的那家盐铺,嚯,真是好阔气啊,那掌柜的见我机灵,让我帮他跑了趟腿,直接就打赏了这么大一锭银子。” 齐六有些狐疑,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是自己亲生的小猴崽子,带着几番审视的问道: “让你跑什么腿,就给你们这么高的打赏,这一两银子只买粗粮的话,够咱爷俩半拉月的嚼裹了。” “当然是人家掌柜的看我机灵,唉哟……” 齐大郎还想继续吹嘘,冷不丁又挨了一记,这才老实了: “就是把汉中城里,各个粮店里的粮价都打问了一遍,人家掌柜的多大方啊,直接……” “粮价?” 齐大郎又要吹嘘,可齐六却眼神一缩,语气也变得十分严肃: “只是问粮价?全汉中的粮店的粮价都问了一遍?” 齐大郎本就机灵,马上也猜到了些什么,有些慌乱的问道: “爹,是不是又要打战了,那,那咱们是不是像上次一样,把钱全换成粮食?” 齐六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不像要开仗的样子,但还是不放心,斟酌良久,还是一咬牙说道: “买!跟上次一样,咱爷俩分开买,千万别在一家买太多,明白没?” 齐大郎十分懂事的点点头,他心里有些慌,以前他人小不懂事,可慢慢的看着周围的小伙伴一个一个的失去父亲,失去兄长和叔伯,他心里顿时堵的慌,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只不过他刚走出自家巷子口,就听见那个十分温和的声音打趣道: “哟,齐大郎,这是准备去逃难,背这么大个口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