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迷迷糊糊的吴小六,李恪脸上的笑意迅速消散,语气也变得冷冷的: “你怎么看?” 书房里现在没有别人,一直伺候在侧的陈悦薇知道是在问她,没有犹豫就很肯定的说道: “岭南混乱不堪,仅从花城就可以看出来,乌烟瘴气,朝廷威严荡然无存,若无殿下介入,岭南长久下去,恐怕有重蹈广南覆辙的危险。” 呆在李恪身边久了,陈悦薇的眼光也大异从前,比之这个时代的精英士人也不遑多让,甚至眼界还更开阔。 她的分析一针见血,与李恪的看法不谋而合,让李恪颇为欣慰。 不过欣慰是对自己人的,对于其他人,李恪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一道旨意很快就从军营中发出。 到达花城之后,要找好的住处并不难,但李恪手中兵力有限,虽有一万交州府兵都尉府最高一万六千府兵可用,但李恪并不信任他们。 再加上李恪一开始就没有把岭南开发总公司的总部设置在花城的打算,所以也就没有特意在花城内部挑选驻地,而是和数千东宫属下一起,花城北郊的白云山脚下驻扎。 白云山距离花城并不太远,几个传旨的使者进城之后就分散开来,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 半个时辰之后,这些旨意都送到了目的地,唯有一人却无奈的带着旨意回到营地向李恪复命。 李恪似乎也不意外一般,并没有责怪使者,而是冷笑着对陈悦薇说道: “咱们这位马刺史还真是大忙人啊! 虎门码头出了乱子没看到他的人,在忙; 接驾没看到人,在忙; 清剿梁氏叛贼也没看到人,还在忙。 现在让他来我营中议事,居然还在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陈悦薇感同身受一般,也十分愤怒,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道: “殿下,按理说妾身不该议论朝中大臣。只是这马庆耀实在太过目中无人,他眼里还有殿下这个太子吗? 以臣妾看来,他这分明是故意在向殿下示威,以示他对殿下的不满啊。” “不满?” 李恪冷哂笑道:“正好,我也很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不满,则是非常简单的一个事情。 虽然这交州刺史在大雍九州当中,是最为偏远的地域,交州刺史也称作南蛮刺史,在九个刺史当中是有名的瘦缺、恶缺。 其余八州刺史出缺,朝廷中少不得要有一番龙争虎斗,可轮到交州出缺,却往往是朝中哪个倒霉蛋流年不利,被硬塞过来。 被硬塞过来的人自然兴趣不高,不但没什么油水,还是瘴疠遍地,蛮夷凶狠的边地,一不小心就要吃挂落,甚至丢官去职,这是何苦来哉? 所以经常会出现朝廷任命的交州刺史却不愿意去上任的情况,往年还曾出现过朝廷连续任命三人,人人找借口推搪,甚至不惜上疏致仕来逃避。 按理说轮到这马庆耀,也不是什么好去处,问题就出在这马庆耀的出身,乃是八闽郡漳州府月港人士。 别人不清楚交州的好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别人是死活不愿意来交州任职,他却是暗中筹谋,连任十年。 朝中那些大臣也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一来乐得有人占住这个坑,免得又要为接任人选费脑筋;再则历年交州那点税赋也从不曾拖欠,居然还给这马庆耀留了一个能吏的评语。 即使曾经有不少人弹劾,觉得刺史久任一地有违祖宗成法,朝中也没什么人当一回事,稀里糊涂就胡混了过去。 马庆耀到了岭南,虽然处处被珠江八大家针对,可在这地方上也是一方诸侯,不说一言九鼎,也是位高权重。 不但自己吃的满嘴流油,就是马氏家族也在交州落地生根,如今也已经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了。 对于太子的所谓岭南大开发,马庆耀完全是嗤之以鼻,觉得太子年幼无知,完全是异想天开。 他本就不满李恪未曾与他商议,就突然抛出这么个岭南大开发的计划,虽然早就察觉了珠江八大家的小动作,却不闻不问,甚至暗中提供便利。 这也是李恪到岭南之后,一直没有朝廷官员来协助的原因。 连任十年交州刺史之后,在马庆耀看来,若没有他的牺牲和付出,朝廷怕是不知道要在岭南耗费多少钱粮。 若没有他占着这个恶差,不知道多少同僚要倒霉,远赴岭南就任。 这些都是朝廷,是朝臣们欠他马庆耀的! 现在好了,他马庆耀为朝廷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难,现在居然通知都没有一个,就要彻底把他甩开,这让他如何服气? 山高皇帝远的日子过久了,马庆耀的脾气可是不小,皇帝的圣旨他未必敢违抗,太子的宣召他却不当一回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