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咬了咬唇,放下梳子道:“要是没定轮着来的规矩,她是长辈,每天都让我去帮忙做饭也没什么,可既然定了这规矩,大家就该一致遵守,你说是不是?” 萧缜:“是,一开始就是大嫂受累最多,祖父才定了这规矩,让两边轮着来。” 佟穗:“既然是祖父定的,那我就听祖父的,不该我的日子,二婶喊我我也不去。” 萧缜:“就怕你跟大嫂一样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 佟穗:“跟脸皮薄厚没关系,我只讲规矩。” 夫妻俩正聊着,阿福来了,在窗外道:“二爷,二太太,我把晒干的衣服拿过来了,其他的还要再晾晾。” “一声”二太太先把佟穗的脸喊红了,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真不习惯这种大户人家的称呼。 萧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 佟穗去外面见阿福。 阿福抱着几件叠好的衣裳,都是昨晚新婚夫妻换下来的单衣里衣。 佟穗接过来时,注意到阿福红通通的手背与手指,一看就是冬天长过冻疮的,哪怕天暖了也没有彻底痊愈。 佟穗前几年也长过,兵荒马乱根本没机会也没有钱去买面脂或油膏,直到战乱结束才又有条件讲究这个。 萧家人多,阿福负责洗老爷子跟大房这边的一堆衣裳,沾水太久,即便用了面霜多半也不管用。 阿福察觉到二太太的视线,再看看自己的手,笑道:“二太太别担心,我有油膏的,每天都涂呢。” 油膏是用猪胰与药油混合制成的,卖相不佳,比均匀细腻的面脂便宜,乡下百姓常用。 虽然洗衣辛苦,可阿福已经很知足了,要不是萧家收留了她愿意给她一份差事,她早已横死街头。而且老爷子心善,以前贺氏还想把刷碗筷的活计也都分给她与阿真,老爷子瞧见她们手上的裂口,叫她们只管打扫院子、洗衣,不用管灶房的事。 . 晚饭简单多了,一大锅苞米粥,再把晌午的剩菜热一热。 萧穆年纪大身子骨却硬朗,饭量也大,光喝粥根本喝不饱。 萧守义叔侄几个也是一样的,萧守义瞧出老爷子不太高兴,歪头数落贺氏:“怎么没烙几张饼?” 贺氏自有道理:“这么多剩菜,我以为光吃菜就够饱了。” 萧守义沉着脸。 贺氏赔笑道:“行了,明天多做点,反正烙饼能放,柳儿阿满,你们直接做三天的量。” 柳初哎了声,佟穗也点点头。 贺氏得意地跟女儿对个眼色。 萧玉蝉也很高兴,做饼可比蒸饭煮粥费事多了,又要揉面又要擀,烙的时候还要翻个,忙完一通铁定腰酸。 男人们吃得快,放下碗筷先出去了。 佟穗端着碗,见柳初吃好了,她喝完最后一口,十分自然地按下柳初想要帮忙收拾碗的手,虚心道:“大嫂,我厨艺不太好,你先教教我怎么烙饼吧?” 柳初笑道:“好啊。” 佟穗:“那行,咱们回去说,你给我细细讲讲。” 她也不去看贺氏母女是何脸色,拉起柳初就走了,绵绵见了,高兴地跟在两人身后。 贺氏、萧玉蝉大眼瞪小眼,林凝芳则多看了佟穗一眼。 东院上房,柳初请佟穗坐到炕上,真要传授弟妹做饭的技巧。 佟穗笑道:“大嫂别急,绵绵,你去跟二叔说一声,告诉他我等会儿再回去。” 绵绵就出去了。 佟穗这才低声对柳初道:“大嫂,普通饭菜我都会,只是不想你留在那边帮忙刷碗才拉你回来的。” 柳初愣住了。 佟穗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心甘情愿被他人压榨的老实人,无非是为着各种原因宁愿委屈自己罢了。 佟穗也不想给柳初讲什么自己要硬气的话,萧姑母肯定都说过,她只道:“大嫂,我知道你勤快又热心肠,可我是个懒的,该我做的我尽心完成,不该我做的,除非实在没办法了,那我真的不想做。你看,今天该二婶他们做饭洗碗,你我歇着那是符合规矩,可你去了,我却没去,岂不是显得我又懒又不孝顺二婶?” 柳初脸色大变,急着解释道:“弟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这层!” 她是个寡妇,一个没能给丈夫留下传宗香火的寡妇,萧家不用她种地不用她洗衣,她跟别人家的媳妇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吃闲饭的。这样的世道,萧家为何要留着一个白吃饭的?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用,柳初才会明知道贺氏的心思却甘愿配合。 她用辛苦换心里的踏实,这是她自己的事,没影响别人。 如今不一样了,她多了一个同房的弟妹,如佟穗所说,她再那么做,会给贺氏挑刺佟穗的借口。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