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憨儿一屁股坐了下来,背靠着柿子树粗大的主干,脑袋纷纷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潘垚难以置信,指着白憨儿,侧头看肩膀处的小木人。 “他是谢竭忠?” 陆雪琼同样是难以相信。 “不是去寻仙问道,拜入有度真人的门下了吗?怎会,……怎会是现在这样?” “……不应该啊,”陆雪琼喃喃。 “他亲口和我说的,他也不想杀我和孩子,只是修行大道,自须断绝情爱,舍下红尘三千。” “如此,方能心无旁骛,无牵无挂,在长生路上留下脚印,一步一步问鼎的大业。” 陆雪琼看着白憨儿,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和谢竭忠生了同样的一张脸。 陆雪琼是水鬼,能嗅到人的魂灵,上一辈子,陆雪琼和谢竭忠是夫妻,夫妻一体,陆雪琼又命丧在他手中。 纠纠葛葛,孽缘相缠。 他欠它一份情,一条命,是它的债,是它不甘的恨…… 才一相见,陆雪琼就认出来了,这白憨儿,他是谢竭忠的转世。 …… 看着柿子树下的白憨儿,陆雪琼想起了上一世。 她大着肚子跪下,抓着他拔剑的手,苦苦哀求,求他饶她和孩子一条生路。 明明,明明前几个月,这人还是她的良人,见她怀孩子辛苦,且怀相不好,心忧心急,夙夜难寐,最后还特意上了山门,求了还在清修中的旧主,谢予安谢仙长。 就短短几个月,怎么人就能变了这么多? 心有大业的男人,当真就这般狠心? …… 白鹭湾。 陆雪琼想着自己遇害的那一幕,眼睛都红了。 她看着柿子树下的白憨儿,眼里的恨意汇聚,鬼音幽幽。 “原来,这就是你的寻仙问道。” “定然是叫那有度真人骗了!”潘垚猜着前因后果,瞪着白憨儿,恨铁不成钢了。 真是个傻的,本来小日子过得多好呀,老婆漂亮温柔,孩子可爱,家中有闲钱,富贵又自在,山中还有亦主亦友的仙长做靠山。 那等小日子,是头猪都能将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这小子偏不! 还杀妻证道呢! 得,忘恩负义,天道不容了吧,把自己折腾成傻子了吧! 呸,大傻瓜! 突然,潘垚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鬼炁,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只见潘垚肩头的小木人猛地朝柿子树下的白憨儿袭去,在快靠近白憨儿时候,小木人被挣脱,此处凭空出现陆雪琼的身影。 它裹着江水,化蹼的指头生出利爪,朝白憨儿的脖子处抓去。 水鬼的手指冰凉,且发白又发胀,双眼泛红,随着靠近,有江水潮湿阴暗的味道裹上,还有一股泡烂了肉的腥臭味。 滴答滴答…… 湿漉漉的水和液体落了一地。 这是仇人见面,水鬼愤懑蒙上心窍,眼瞅着陆雪琼就要不管不顾,化作厉鬼也要取白憨儿的性命了。 潘垚手中的打鬼棒一转,正要朝陆雪琼敲去。 这时,她看到水鬼眼角晕出的那滴泪,手一顿,生生转了方向。 打鬼棒飞扬入天,没有落在陆雪琼身上,反而在半空中旋转,挡住了那从柿子树缝隙落下的阳光。 “清心!”潘垚想了想,打了道清心诀到陆雪琼身上。 陆雪琼眼里的红褪去了一些,那被仇恨蒙蔽的心窍,也逐渐的清明起来。 “我……”陆雪琼看着自己掐着白憨儿脖子处的手,一时有些语塞,也有些无措。 溺水的人都不好看,皮肤发白发皱,尤其是那等被泡了江水时间长的,成了巨人观的,简直面目全非又恶心。 “……多谢仙长仁心。” 注意到自己头上的打鬼棒,见它替自己挡住了天上的那轮日头,陆雪琼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鬼惧阳火,会被天上的日头灼伤。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