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余年软丈红尘,怎么可能没有伤心路? 她不抱怨,只是微微地贪盼—— 这样热闹的一天,要是阿宋也在就好了。 2. 永平元年,岭南。 盂兰盆节前几天,林斯致就动身,从京中回岭南祭祖。 大伯早年因为资助林斯致的父亲读书,没多余精力看顾自己妻儿,又逢战乱,瘟疫横行。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林斯致便被过继给大伯,以作还恩之意。 父亲获罪后,林家被牵连,家财散尽。大伯给人挑扁担,大伯母夜夜做绣娘。林斯致成了这个家的眼中钉,直到他科举中榜,当上朝官后,日子才转变过来。 “林家的儿子到底是会读书。”街坊四邻都这么讲。 七月半的早晨,他风尘仆仆赶回了岭南老宅。老宅原本破矮的几间土屋,被他出银子重新修缮过,如今成了镇里人人艳羡的阔气之地。 “来,致儿,馈食都放好了,香也点着。你来对祖宗叩头。”大伯母在家祠里招呼他。 林斯致走进祭品围成的圈。圈的正中心是整只煮熟的猪头,盛在陶盘里,望去白粉的鼻子,空洞的眼,阴森森的。猪头旁是鸡和瓜果。瓜果都是双份,放得久了,一股熟透了才有的芳香气。 第一支香敬土地,第二支香敬鬼神,第三支香敬祖先。 密密麻麻的故人牌子里,唯独没有林斯致的爹和娘。 罪人自然从家祠除名,不配被后人祭拜。 林斯致磕了头,将香插进大铜炉。他科举高中后,和林家攀关系的人又变多了,少不得一番交际,如此就到了中午。大伯母让厨娘做了丰盛菜馔,在院子里摆酒席,街坊围坐着吃。 不料,吃到一半竟然打起殷雷来,酒席便被紧急移到里屋。 岭南多雨,如此也不是怪事。林斯致站在院中,还没接过下人给的油纸伞,就见几个街坊谄媚地递来斗笠。“林大人,家中犬子明年要去乡试,还望大人......” “林大人,我家的鸡总是被偷,你有什么法子跟县令......”“林大人,我孙子过两日抓周,你文采好,给他起个名儿啊——” 林斯致盯着街坊的几张嘴开开合合,人却走神,耳边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 四面是宗祠青灰色的墙。本地流行砖雕,且雕得越精细,越显得主人家财力深厚。眼看林家家祠的这几堵墙上,整面雕刻浮凸,望去尽是福禄寿喜。 与林斯致眼睛齐平之处的墙面,却刻了蜂和象,取“封候将相”之意。雨滴串成水幕,那象身便模糊起来。这镇子自古被称作南蛮之地,读书人少有。林家出了两个朝官,实乃罕事。百姓们对林斯致高看,以为他一个太常寺卿可以在京城无所不能。 殊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