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李继昀红着脸咳。 他与裴训月的对话甫一被打断,便难再进行下去。裴训月避开人悄悄地走了。李继昀怕内监们责罚那呆子,索性唤他过来,问其名姓。 “阿…阿宋。”那人说,愣头巴脑,却有一双干净如小牛的眼睛。 “阿宋,这乳糖狮子赏给你。” 阿宋接了木盒,开心地蹦,连行礼也不会。李继昀微笑,蓦然看见窗外黑衣可疑地一闪。 守在窗外的展刃见裴训月拿着刀模子出来,魂不守舍。他问:“大小姐,想什么这么出神?” 展刃以为她是怕回家受罚所以不开心,一贯冰冷的神色忽然带了怔忡的温柔,罕见地啰嗦。 “大小姐,要是将军又训你,我替你顶下,只说你出来是肚子疼要看大夫。” “大小姐,你吃东西了么,饿不饿?” “你说要替我做刀,大小姐,说话算数。” 裴训月不知可否,走了神,满脑子都是李继昀最后同她说的那句话。 储君之爱,泽惠万民。 他不一样。她想。 4. 永平三年,北坊。 下午,周阿嬷同女儿一家吃完了饭,沐浴更衣,出发去利运塔烧香。 “小珠,让轿夫回去吧,我跟着你们走路就行。”周阿嬷说,“本来都是老百姓,何苦再坐轿子麻烦旁人。” “娘,女儿不过是希望多孝敬孝敬你。”小珠撒娇,却听母亲的话退了轿夫。孙儿拉住周阿嬷的手,兴奋说自己放纸鸢得了头名。老赵则走在妻儿岳母身后,提着去祭祖准备的食盒。周阿嬷做的乳糖狮子,被他放在食盒的最下层,用冰湃着。 他隐约知道这糖狮子是周阿嬷做来祭奠一个死掉的年轻人。据说叫阿宋,是庄子里远近闻名的呆子。阿宋有一年正月突然就消失了。旁人都说他兴许吃了酒,冻死在哪里的街头。 阿宋没家。只有周阿嬷疼他。阿宋消失以后,周阿嬷托自己早年服侍贵族积攒的人脉,四处打听,却全无下落。 前年,眼看着实在找不到人,周阿嬷便出银子,给阿宋在庄子后的荒坡上立了坟。草长得丰茂,转眼就盖住了阿宋的墓碑。 一个凭空消失的人,哪来的坟包包?哪有骨灰可埋?老赵觉得奇怪,有一晚偷偷跟小珠打听,才知道,周阿嬷把阿宋给她的糖狮子埋进去了。 “咱娘真是个实心眼儿。”老赵听完,说。 一行人就这样慢慢从福临客栈走到了利运塔口。僧人念经声从塔中哞哞传来,伴随着一阵阵钟鸣。周阿嬷抬眼,只觉那塔耸入云天。青绿琉璃瓦和金甍一层层往上,塔顶的仰覆莲简直云雾缭绕,似在仙境。那天是回明窟里少有的艳阳天。达官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