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林荫道的正中央,他站定,仰头看天空。 将近四年的高墙生活,让蒋之昂几乎忘记了什么是新鲜的空气,什么是灿烂的阳光,什么是自由。如今从囹圄中脱身,他颇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黑色商务车的车门开启,下来一双裹在黑色丝袜里的长腿。 唐玉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从底下人手里接过柚子叶,径直走到蒋之昂身后。 蒋之昂自然而然平举双手,任唐玉为他清扫全身,除晦气。 蒋之昂嗤了声:“蹲了四年,临到头出来了,就这一辆车,就你一个人?” 唐玉脸色冷淡:“不然呢。整一个车队给你敲锣打鼓?蒋老为了保你们母子,走的时候牙关咬得死紧,愣是什么都没往出交代,不然你现在可能没命在这儿跟我贫。” 提起这个,蒋之昂眸色霎时阴冷彻骨。 须臾,唐玉把柚子叶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领着蒋之昂上了车。 司机发动引擎。 唐玉头靠着车窗后座,扔了一盒烟给蒋之昂,继而闭目养神,口中道:“boss让我给你带话,他给你活路,是念在蒋老劳苦功高嘴够严,你又是蒋家独苗。金三角的生意,他会让多寿佛分一些给你,利润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往后安生点儿,别再惹事。” 蒋之昂看着车窗外,冷眼扫过这座边境小城的各色街景,忽道:“肖琪人找到没有。” 唐玉摇头:“当时你们在缅甸出事,那场爆炸之后,肖琪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蒋之昂静了静,又眯了眯眼睛,咬着后槽牙问:“郑西野呢。” 听见这个名字,唐玉墨镜后的眼睛瞬间睁开。她盯着蒋之昂,沉声,一字一句道:“蒋之昂,boss让我警告你,别再去惹狼牙和国安局,咱们的新生意才刚上路,再惹火烧身,谁都保不住你。” 蒋之昂往嘴里塞了根烟,点燃,没吭声。 唐玉沉声:“听见了就给我吱声。” 蒋之昂吐出一口烟圈,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仅仅几秒钟功夫,蒋之昂一根烟便已只剩烟蒂。他瞥了眼唐玉,道:“玉姐,一会儿进了城区,你们先去溜达一圈,一个钟头之后再来接我,成么?” 道上都知道,蒋家昂少极好女色,满脑精虫,一天没有女人就要死不活。 这儿憋了四年没碰过腥,唐玉当然知道蒋之昂打的什么主意。 唐玉无语,嫌弃地把头别向一边,道:“知道了。” 蒋之昂在凌城待过好几个月,对这地界的风月场所了如指掌,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四年过去,他当年的许多老相好有的已经从良,有的已经离开凌城,导致这日,蒋少爷在“红灯区”晃了一大圈,硬是没找着一张熟面孔。 他没辙,只好随便闯了家店,挑了个白皮肤长头发、眼睛水汪汪的年轻女孩儿进里屋。 好一番折腾。 等蒋之昂提着裤子完事时,那长发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几乎去了半条命。 蒋之昂把钱丢在女孩白皙的背上,点燃一根事后烟,转身往外走。 憋了他妈四年,把心里的仇怒和身体的火可劲儿一通发泄,到头来,只觉索然无味。蒋之昂有点兴趣缺缺,抽着烟,脑子里突然鬼使神差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不点而朱的唇,剪水似的一双瞳,纯美柔婉,楚楚动人。 像朵洁白无暇的小栀子,怯生生躲在郑西野的怀里。 “……” 想起郑西野。那个曾被自己视为亲手足、过命兄弟的郑西野,蒋之昂掐了烟,心头恨意翻涌难以消解,只能用指腹将烟蒂狠狠碾碎。 下一秒,他吊起一边嘴角,眼睛里闪出病态玩味的光。 难怪刚才挑来挑去,在一群莺莺燕燕里,挑出个年轻最小又眼神无辜的嫩妹。 原来是气质相似。 但相似,终归不是。 当年把郑西野迷得魂不守舍的小大嫂,不知道还跟着那只心狠手辣的疯獒没。 忖度着,蒋之昂点燃第二根烟,慢悠悠走到外面的马路牙子上。没等几分钟,唐玉的车徐徐在蒋之昂面前停下。 他上了车。 等车门关上,唐玉吩咐司机:“直接开到泰城机场。” 司机:“是。” 蒋之昂挑挑眉峰,问说:“玉姐,这是带我去见boss?” “boss才不会见你。”唐玉冷声答话。 蒋之昂:“那?” “你先回云城看看你妈吧。”唐玉说,“本来温姨年纪也大了,接连受这么多打击,这些年身子骨是越来越弱,脑子也不太清醒了。你先在云城待着,陪陪温姨,等多寿佛那边的场子分明白了,我再跟你联系。” 蒋之昂:“好。”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