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王要的是他的态度, 而他又是聪明善断的脑子,怎会不懂应该怎么做。 不过是装个态度给父王,卫祁光做得很到位。 他恢复自由之后, 暗地联系了不少旧友, 捡了些能告知的王府事务告诉了他们, 并请旧友们时刻待命。 最差的结果就是最后他与广南王父子反目,他不介意现在就开始做准备。 同为卫姓, 但他想走截然不同的道路。 只不过, 还有一个他不愿面对、却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的人—— 东郦的小公主。 …… 卫祁光坐在茶楼,看着瓷盏里漂浮的茶叶, 组织着是待会的措辞。 然而在看到公主殿下如约前赴、恍若无事发生一般笑着跟他打招呼的刹那。 卫祁光忽然觉得,所有事先准备的台词都没了用处。 “公主……” 卫祁光先是说了几句得体的场面话,说着说着发现这些话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 轻轻自嘲道: “算了, 想来公主也不缺卫某这几句体面话,卫某如今的处境公主也看到了, 索性就直问了。公主,您与卫氏一直有旧仇, 对么?” 他父王想要的, 他也是最近午夜梦回惊醒之时才看明白。 父王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把公主推下宫墙。 公主做的那些事情也有迹可循。 他再细细打量公主的长相,心里便隐约浮起一个惊人又可能性很高的猜测。 那场沉寂已久的叛国之案。 东郦无人敢提的禁忌。 国师大人向来忠心耿耿,叛国极有可能是遭人陷害。 假如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他们卫氏当真欠公主良多。 楚宁王府与卫家的旧恨尚且能用党派之争来解释,成王败寇,冤仇积累, 输赢自负。 可是小公主……她自始至终都最无辜。 偏偏她的悲惨遭遇, 都是他父亲带给她的。 鹿白把手中热茶放下, 看着卫祁光俊朗却颓然的面孔,淡淡道: “卫世子说笑了。我是父皇的女儿,是东郦的公主,何来与卫家的仇恨?硬要说仇,那也是我与广南王和西戎的仇恨。卫世子聪明绝顶,怎会想不清楚这一点?” “公主殿下……” 卫祁光眸里闪过几分光亮,但很快黯淡下去,手指捏紧杯盏,苦笑着还想说什么。 “卫韶。” 鹿白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道:“我可以这么喊你吧,卫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频频来找我道歉的原因我也明白。但不管我是谁,不管我与你父王发生过什么,我都是宁蕖公主,你也都是卫韶。世人皆道,卫世子风光霁月,清傲如竹,颇有几分先太子殿下的风采,你无需因为其他人选择的歧路背负责任。” 她看了看卫祁光清雅矜贵的脸,说道: “我认识的你一直都是乞巧节当晚救我免于落水的你。灯火阑珊,松衣落拓,这般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着实有一瞬间惊艳了我。你不是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人,以后也不会是。” 卫祁光一怔:“你不讨厌我们卫家?” “我讨厌卫家。”鹿白道,“但我不讨厌你。” 卫祁光唇边露出几分淡笑:“多谢你,我总算少了些辗转难眠的愧疚。” “不必谢。”鹿白停顿一瞬,用温软的眼眸直视他,轻道:“不过,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比较好,你觉得呢?” 卫祁光看着她平淡温和的面容,忽然有些心慌,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公主,我……” 鹿白很轻却坚定地挣开他的手,站起身道: “卫世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本公主就告辞了。” 方才她是作为浅交友人来说这番话。 现在她是公主身份,不宜再多留。 卫祁光定定地看着她,眸里方才流淌的星点渐渐淡下,却没有散去,而是隐匿在更深的晦涩落寞之处。 他咽下喉口的苦涩,缓缓将手放下,扬起一抹微笑,目送着她,低声: “殿下慢走。” - 卫祁光离开之后,鹿白也不再停留,离开了三楼雅间。 走到大堂,鹿白正想着心事,忽觉一道微冷的视线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意外地看到角落桌几坐着一个数日都没出现的人—— 景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