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掌柜心里纳闷,面上倒也没显,收了两银子,恭敬地把她送出了店。 黄氏出了绣庄就坐上了自家马车,招呼着车夫赶车。 马车上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县令家的长子秦子玉。 秦子玉此时正懒洋洋地抱着双手靠在引枕上假寐,听到了响动就不悦地嘟囔道:“娘自己还说今天去卫先生家拜访很重要呢,怎么快到了还要去买条帕子,而且还非得自己亲自去?” 黄氏就无奈道:“那卫夫人最是讲究礼数的,上回说我穿着太过富贵扎眼,他们小门小户招待不起我这样的官太太,连盏茶都没让我吃就让丫鬟送客了。今日我特特换了身素净的,再亲去选了条普通的帕子……儿啊,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他们说的卫家是刚搬回本地的。当家的卫老太爷是先帝时期的两榜进士,官拜内阁。后头卫老太爷退下后,其独子也很是本事,高榜眼,入职翰林院。 数月前老太爷病重,卫大人至纯至孝,上奏辞官,说想带着老父回故乡过最后段日子,落叶归根。 当今念他片纯孝之心,便允了他们归乡。 如今卫家虽然成了白身,但卫老太爷在朝堂上门生众多,在这小城里依旧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秦县令下了很多功夫才和卫家拉上了关系,想把自家长子拜入卫先生门下。 然而上次黄氏带着儿子拜访,却因为穿着打扮让卫夫人不喜,直接被‘请’了出门。 这回再上门,黄氏在穿着打扮上可是下了番苦功夫,既要显得内敛低调,又不能跌了自己的身份。 秦子玉听她通唠叨,便不耐烦地道:“要我说,上回就是卫夫人给娘的下马威罢了。卫先生若是不收我为学生,还能收谁?” 黄氏说你可不许这么自大,你先前不是说学塾里有个很聪明的农家子,深得你们先生喜欢吗?卫老太爷就是寒门出身的,卫家可不会嫌弃学生的门第低,别到时候你这官家少爷被那农家子比下去了! “娘说的是姜杨啊,”秦子玉不以为意地嗤笑声,“他家烂摊子的事儿,姐姐还是个克死双亲的扫把星。就算卫先生真不在乎这些,那小子身上带孝呢,三年后才能下场。卫家收学生,总不能是为了做善事?终归还是要培植势力,为自家晚辈铺路。等那小子三年从县试开始考,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熬成秀才、举人,难不成还他还真是天纵奇才,来个连三元、六元的?想也知道不可能,卫家没那么傻,去扶持这样个人。” 黄氏也不是真就觉得随便什么农家子就能比过自家儿子,况且这卫家收学生的事,那等平头百姓连消息都收不到呢,她不过是为了给自家儿子提个醒,让他警醒些罢了。 “总之你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这可是我和你爹豁出去面子里子为你争取来的。” 母子两个说着话,马车就到了卫家老宅。 卫家的宅子就是普通两进的小院,都没有县令府邸的半大。 但卫家上下不论是装潢布置,还是下人的行动举止都透出股雅致的书卷气。 黄氏带着儿子在下人的引领下路到了后院。 卫夫人已经备好了茶点,招呼着他们坐下说话。 因为有过前头的前车之鉴,黄氏颇为拘谨,唯恐热了卫夫人不快,坐下后也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卫夫人端着茶盏也在想怎么和黄氏找话题。 上回她虽然不留情面地把黄氏请了出去,但黄氏到底是县令夫人,他们卫家现在已经蛰伏下来,强龙不压地头蛇,连卫大人私下都叮嘱她说下回还是要给黄氏留些面子,两家不能交恶。 可是卫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和黄氏这富商女儿出身的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说,难不成问她最近读了书,做了什么女红? 哦,对女红! 卫夫人将黄氏上下打量,笑着道:“夫人今日打扮的素净,手上这条帕子配的更是相得益彰。” 黄氏听了便立刻将帕子放到桌上,道:“上回听了卫夫人的话,我也觉得从前的打扮招摇了些,便特换了风格。” 卫夫人边同她寒暄,心里还是不大热络,尤其是想到上回黄氏那穿金戴银的招摇模样,不似个七品县令夫人,比京城勋贵家的太太还显得阔绰,她看着觉得扎眼,黄氏还当她多看了两眼是喜欢上了她的首饰,非要摘下手腕上拇指粗的金镯子送给她,她说不要,黄氏还当她是不好意思,非要把金手镯往她手上套,这才把她惹怒了,气之下送了客。 今遭这帕子,黄氏不会又要巴巴地送给她吧? 还好黄氏只是让她看,没说要送她。倒也不是她改了送礼的想法,而是她知道这帕子的价格,套两,这条才折合二两银子,如何能送的出手?没得提出来让人笑话。 见她没提,卫夫人的面色和缓了些,这才开始看起桌上的帕子。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