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决才寻了另一个话题,“乡试放榜了。” 薛嘉禾扬眉,知道这是汴京城一年里最重要的时候,“那陛下忙的这一阵子应当已经过去了。” “忙的是阅卷之人。”容决硬邦邦地道。 薛嘉禾讶然,“是我失言,满朝上下在其中出力的,都应得一句称赞褒奖。不过科举是三年一度的大事,自当所有人都尽力而为,为大庆挑选新的栋梁之才入朝为仕的。” 容决嗯了一声,手指不安分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跳了两下,又放了下去。 他从未这么绞尽脑汁需要找话来说的时候过,可心里又不知为何不想就这么起身离开,于是沉默着在脑中搜寻下一件要知会薛嘉禾的事。 薛嘉禾疑惑地抬眼看看似乎有什么话还没说出口的容决,心中疑惑究竟是什么事能叫他这样难以启齿,“摄政王殿下还有何事?” 容决沉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像要吃人的野兽似的,“陛下的生辰将要到了。” 薛嘉禾扬眉,心中终于了然:容决这是来敲打她的。 幼帝每一年的生辰,都会有官员奏请他亲政,但没有一次是真能成功的,都叫容决手下的人给反驳回去了。 即便如此,保皇派的官员们也仍旧不死心,逢年过节都要重来这么一次,也算是惯例。 今年幼帝生辰,恐怕也不例外。 自从容决回汴京后,他用言语、用行动拿幼帝来威胁拿捏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今日恐怕也是来警告她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摄政王殿下放心,我这几日不会出府,更不会见什么客,不过最多就是陛下生辰那日亲自入宫贺喜。”薛嘉禾平和道,“朝中之事,与我无关。” “谁和你说这个,”容决皱了皱眉,“你想送陛下什么?若府中没有,让管家去替你寻。” “我同陛下早些年便说好,每年他生辰时,要陪他喝一杯酒。”薛嘉禾笑了笑,提到幼帝时神情明显柔和不少,“陛下是天子,又何须我送他什么庸俗之物。” “你不能喝酒。”容决立时就想到了薛嘉禾两碗烈酒下去直接病倒的事,皱着眉强硬地反对了。 薛嘉禾闻言抬眼看了看他,两人视线交错一瞬间,薛嘉禾便移开目光,淡淡应了个好字,面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你——”容决的眉皱得更紧,但解释到底是没能吐出口,又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到下一句话该说什么,沉默片刻,低声道了句“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去。 薛嘉禾瞧着他的背影有些纳闷:这人大晚上的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倒是绿盈瞧出三两分苗头,却什么也没讲,只扶了薛嘉禾劝她进内屋里去,心中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到底是……”薛嘉禾边走边不解道,“就为了陛下生辰的事?我又不能届时就振臂一呼,率领百官跪地恳请陛下亲政。” 绿盈转了转眼睛,道,“约莫还是我之前说的,为了那陈礼的事,来看看您是不是身体安好吧。摄政王不是也说了么?他总是得照顾得您身体健健康康的。” 这一婉转提到薛嘉禾母亲的事,就顿时叫她再度想起了自己下午的梦。 若不是梦中脱口而出的“恨”字,薛嘉禾甚至还没意识到这份被自己忽略了的情感。 这么想来,她和容决也算是对上仗了——容决因为先帝的所作所为对她不假辞色;而她同样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对容决心怀怨怼。 上一代做错事的两个人,到底是将对错因果传到下一辈人的身上了。 如今薛嘉禾自己、容决、幼帝都身不由己地被牵扯在这个怪圈之中,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 薛嘉禾心中气闷,赌气地又从桌上拿了一颗蜜饯送进嘴里,刚抿出味道来,脸就皱成了一团,但还是坚强地嚼了嚼直接给咽了下去,才道,“绿盈,这是什么?” “这是酸梅,”绿盈凑过来接了盘子,观察着薛嘉禾的神色道,“许是混进去了,殿下不喜欢吃?” “我何时喜欢过酸的了。”薛嘉禾撇撇嘴,只觉得舌头牙齿都一道被酸倒,赶紧喝了两口水将那酸味给压下去。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