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看多了,他便会翻翻诗集,全当调剂;他手旁还摊着一页,上头写着什么“若似月轮”什么什么,不辞冰雪为卿热什么什么。 唐笑语识字不算全,也认不出这句诗在讲什么。 她眯了眯眼,因着困意,情不自禁地点了下脑袋。 霍景拢了下身上披着的外袍,说:“暖阁有被褥,你去睡会儿吧。” 唐笑语连忙清醒了,摇头说:“奴婢不敢。” “不敢什么?”霍景瞥她,“这样打着瞌睡,一会儿人就滑在地上了。” 唐笑语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霍景打量着她,眉眼里忽然有了股调笑之意。他拍了拍身旁紧挨的位置,说,“要不然,你就靠这儿睡?” 唐笑语微惊。 那椅子本身不过两三人宽,她真要坐进去了,还不就是紧紧挨着霍景?那可不是找死? 她后退一步,说:“奴婢不敢!”声音响亮干脆。 霍景却起了玩心,说:“这是王爷之命,你又要不从了?” 用这一套来压她,果真效果立竿见影。唐笑语一听到“王爷之命”,就感到头大,眼睁睁盯着霍景身旁的软垫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笑笑,你要违抗本王的命令?”霍景放低了声音,表情冷酷起来,“怎么,想去内务领罚不成?削炭削银,自己选?” 这宛如阎罗王似的神情,让唐笑语立刻收敛了心底所有“不从”的想法,乖乖地坐上去了。 她人小,倒也坐的下。只是这样一挤,便当真是靠在霍景身上了。 这可真是尊卑不分,上下颠倒啊! 唐笑语在心底暗暗唾弃着自己。 霍景见她乖乖靠着自己,心底满意。 他搁下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侧,在她耳旁低声说:“睡吧。不罚你。” 他的声音似有蛊惑之力,竟当真催的她昏昏欲睡起来。暖烘烘的屋子,更添一分困意。屋外飞雪连天,她倒是真的脑袋一点一点,难以自控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还在想着:遭了遭了,这可真是冒犯了。 但是,她也并未觉得有多担忧。 只觉得即使靠在此处,也只有暖和安适罢了。 *** 菊苑。 曹氏将手塞在暖筒里,皱着细眉,慢眼瞧着屋外的飞雪。半晌后,曹氏叮嘱刘嬷嬷:“喊个人去源儿屋里,看看可有什么缺的。” 刘嬷嬷讨好道:“太妃娘娘安心,早就与英氏那老婢打点过了。二公子处,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 曹氏舒了口气气,旋即,细长的眉眼又浮出了一股恼恨之意:“也怪你们不中用,连个人都看不好!那苏氏女,傍不上霍景,便把歪主意打到源儿身上了。你们怎么也不看着点?!” 提起苏婉婉成为霍源房中人之事,刘嬷嬷等人皆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二公子霍源就是太妃娘娘的心底肉,她们自然是会仔细盯着。可谁料到,二公子竟在最为让人省心的禁足期溜出去喝酒,还让那苏婉婉抓着了机会爬了床,刘嬷嬷也是有苦难言。 曹氏一双手绞紧了佛珠。她暗吞了这口气,道:“罢了罢了。横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籍,日后卖掉也就是了,碍不着源儿娶妻!” 这会儿,外头忽然冒雪行来个婢女,对刘嬷嬷道:“宫里来信了,专捎给太妃娘娘的!” 窗前的曹氏闻言一喜,快快地捻着佛珠,柔笑道:“可算是来了。也不知太后娘娘要我做些什么?只要帮太后做事,那源儿登上宁王之位,便指日可待了!” 刘嬷嬷接过宫里的信,递给曹氏。曹氏展开信纸,定睛一看,唇角笑意愈深。 “不过是定个宁王妃的事,太后娘娘竟也办不成?”她哼笑一声,将信纸悬置烛火中,令那纸张慢慢烧做一片灰烬。 *** 唐笑语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霍景的肩上。 她一个激灵,立刻从霍景身旁弹开,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冒犯王爷了。” 霍景不以为意,道:“无妨。” 虽霍景这样说了,但唐笑语可不敢真的认为这是“无妨”。 她后悔不迭,懊恼地想抽自己嘴巴子。——己真是困糊涂了,竟当真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瞧霍景身上望去,却陡然发现,霍景的肩头,似乎有一片濡湿。 唐笑语:… 唐笑语:……………… 这,这该不会是她的…… 就在此时,窗户半开,一片雪被北风送入,飘落至霍景的肩上,慢慢融化为一片深色水痕。原来那些濡湿的痕迹,都是雪水化开所至。 唐笑语虚惊一场,险些吓出冷汗。 “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她说。 霍景闻言,有些扫兴。他剑眉挑起,说:“别整天‘奴婢’、‘奴婢’的,听得烦。以后,在本王面前,自称‘我’便可以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