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子见这孩子孤零零一个,又瘦瘦弱弱的,恻隐之心发作,便道:“今晚先在我们乡塾凑合一晚吧。” 他是东王庄乡塾教书的夫子,赶车老汉今日要不是为了接他,许京华都搭不上这个便车。 许京华谢过黄夫子,和他们一起去东王庄,在乡塾借宿一晚。第二日她早早起来,给黄夫子劈了一垛柴、又打了两桶水,才悄悄离开,去了偃师县城。 她运气不错,找到骡马行时,正好有商户租了骡马要去泽州府,许京华找到管事,再三恳求,管事却都不肯答应。 “你看着眼生,管事怕你来路不明,路上惹事。”骡马行的伙计等管事走了,私下跟许京华说。 许京华扯扯胸前麻布片,“我一个戴孝的小子,能惹什么事?” 伙计笑而不语,她叹口气:“算了,你们这儿最便宜的是什么?租给我一匹,我自己慢慢往北去。” 伙计租给她一头老驴子,指点她先去孟州,“那边往北去的人更多,说不定就有人愿意捎着你了。” 许京华骑着那头又老又倔的驴子,走了两天才到孟州——她从白马寺出来时,除了铜钱,还带了几根金钗,但她不敢路上就拿出来用,怕让人盯上。 好在到了孟州,往泽州府去的人果然很多,她很快就找到愿意捎着她同行的商户,并在四天后抵达泽州。 泽州是府城,比孟州等地繁华得多,城门盘查也比较严,幸好许京华依附着商队,没被问到头上。 说来从她趁赵嬷嬷和翠娥不备,跑出白马寺至今,已经六天了,却始终没遇到任何来找她的人,可见她之前预想得没错——那些被派出来找她的人,要么是不尽心,要么就是找错了方向。 许京华意外地有些惆怅,赶了六天路,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她反而冷静下来。 其实娘娘和叔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也都真心疼爱她,老爹就这么走了,娘娘的痛,大概也不会比自己少。 但许京华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京城。她不喜欢京城,也无法心安理得享受太后带给她的富贵,更不愿意再面对富贵背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宁愿回自己长大的地方,继续做一个野丫头。 这么一想,许京华又坚定起来,进城之后,就和商队作别,自己又继续去找往并州或者大名府去的商队。 泽州府城繁华,自然也大,骡马行连成了一条街,来来往往的人,什么口音都有。许京华本以为这样会容易一些,哪想到人一多就忙乱,那些伙计根本没空搭理她一个孤身进来、一看就没钱的半大小子。 她只好自己找看着像管事的人去问,结果一连问了好几个,都是要去往淮南那边的,许京华又累又沮丧,正想先出去找个地方落脚,歇一歇,明日再来,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 “小哥是要去并州府么?我可以顺路送你。” 周围人声马嘶声驴叫声交织成一片,所以许京华虽略觉这声音耳熟,却完全没往来者是熟人的方向想,还欣喜地转过头说:“是……怎么是你?” 来人白皙俊秀,毫无纹饰的石青长袍穿在身上,仍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最富贵的那种。 “怎么?我不行?”最富贵的大皇子殿下,指指身后随从,“我们人强马壮,不怕强人也不怕路匪,一定把你平安送到。” 许京华不理他,扭头就走,刘琰不疾不徐地跟在后头,一直到出了骡马市,才又开口说:“你不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不好奇。” “那你饿不饿?” 许京华正大步往前走,听见这句,肚子先咕噜了一声。 “我在那边的饭庄要了一桌素席……” 许京华站住脚,冷脸问:“哪边?” 刘琰指指左边:“平安饭庄。” 那饭庄不小,许京华远远就看见了,便不再问,径自大步走过去。 刘琰始终落后一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