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信没有上次轻佻了,沉稳了许多。 他先是告诉她,这次那篇《讨梁贼文》的檄文是他写的,说他有好好读书,让她不要担心。 随后他就写了家里的事,写了苏婉如何,江柔如何,写了她的店铺,甚至写了周烨和秦婉之。 他写了自个儿在望都的改革,说他如何整顿了城中地痞,安置流民。他说他开拓了好多荒地,让那些流民在那里耕种。每一个人都能领到地,第一年缴纳产粮七成,随后逐年递减,等到第十年,就归属他们。而流民第一年购买米粮和生活的钱,就从幽州债的钱里出来,等明年的他们开始交纳粮食,就是幽州债的收入。他说他算过了,这样一来,幽州债的利息就彻底抵上了。 他说了许多,大多是他的政事儿。他还说了一些细节,他说他自己跟着那些农名下地一起开荒,挥舞锄头的时候被所有人笑话。 说原来种水稻的泥里有虫子,趴在他脚上还会吸血,吓了他一大跳。 柳玉茹静静看着,她蜷缩在床上,看着这人的话,脑海里居然就能勾勒出他做这些事儿的样子。 她想他大概是黑了一些,也应该会再长高些,说话做事,应当沉稳了许多。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跟着百姓去田里种地的模样,想一想,就觉得这个男人,越发窝在了心里。 她瞧着他的信,慢慢有了困意,等到了最后,她才看到他最后一句话。 “幽州债的利息我已经解决,三十万石也已过半,剩下的我可以从北梁买来。你莫担心,早些回来。” 柳玉茹愣了愣,那一瞬间,她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 他这么拼命安置流民、用幽州债赚钱,填补幽州债的利息,甚至亲自和北梁交易,是不是都是…… 想她不要太担心。 他想着她远走各地,是为了给他收粮,为了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于是他自个儿想了所有办法,让她不用操心。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自作多情,还是就是事实,然而看着纸上的字,她还是觉得有种温暖涌上来。 她忍不住将纸页贴在胸口,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是她这一辈子,头一次遇到的,对她这么好的人。 过去对她这样好的人,只有苏婉。只是苏婉身为母亲,虽然有心,但的确性子太懦弱了些,根本帮不了她太多。大多数时候,是她帮着苏婉,为她顶天立地。 她习惯了做别人的依靠,习惯了立若参天大树。而这个人,却是头一个,努力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她心中感动无以复加,在暗夜之中,她突然就特别想念顾九思。 然而天南海北不见,她没有办法,只能站起身来,坐到了桌边,她犹豫了很久,想写点什么给他,却又怕对方窥探到自己的心意,觉得太不矜持,太过轻浮。 于是她捏着笔,琢磨了又琢磨,才开始给他写信。 她将自己身边的事儿一一描述了,等写完了,发现事无巨细,也不知该写些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她将信交给了要带着粮食回去的商队。张叔拿了信愣了愣,发现柳玉茹给他的信,也是沉甸甸的一沓。 柳玉茹看见张叔的诧异,她有些脸红。 她故作镇定扭过头去,将发丝撂到耳后,轻咳了一声道:“张叔,路上小心。” 张叔回过神来,笑呵呵道:“少夫人放心吧,信一定带到的。” 柳玉茹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回了望都。 信就这么一来一回,两人借着商队往来,慢慢就熬过了秋天,又熬过了深冬。 柳玉茹在一月终于到了扬州,这时候三十万石粮食已经差不多都到手了二十七万,甚至于她还额外多赚了五十万两。 八百万本金出来,不过四个月,就赚了二十七万石粮食和五十万两白银,这样的能力,让整个商队都叹为观止。 柳玉茹到达扬州,印红瞧着扬州的城楼,不由得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如今钱粮都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收手回去吧?” 柳玉茹静静看着扬州城,她瞧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她静静看了许久,却是道:“来都来了,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