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沉!你醒了!” 一个被尼古丁和焦油浸透的声音响起。 简沉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底的并非几秒前和自己许诺一会见的人。 “——爸?”简沉张了张嘴,干哑的嗓子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发出了声音,“我刚刚不是……?” 管弘深偏过头,擦了把老泪,转回来时依旧是满脸严肃的样子:“什么刚刚,你烧伤发炎感染,韧带撕裂,手差点废掉,还有铊元素微量中毒,硬膜下出血,多出骨折、软组织伤、内脏出血,昏迷好些天了。” “所以……我昏迷了几天?”简沉试探着问。 “十九天。”管弘深替他掖了掖被角,“医生说你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太累了。” 如果清醒着,这十九天也相当难熬,反而是昏迷着还省了不少痛苦。 “躺了十九天,做梦了吗?”管弘深关切地瞥了简沉一眼,“我休了长假,最近会一直陪你。” 他知道简沉一直是爱做噩梦的。 就连去北桥分局报道那天,也曾做了噩梦。 他听过简沉叙述的那个噩梦,血色的地狱吞噬一切的梦。 简沉愣了愣,沉默了几秒。 就在管弘深几乎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冷不丁开口了:“爸,帮我把弄个轮椅来吧,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我睡了一个很长,很安稳的觉。”他转头迎着窗外的阳光,半遮住眼。 管弘深眼里闪过喜悦的光,噌得起身,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掩饰住眼底的泪光:“好,我这就去。” 门关上的瞬间,简沉摸索着下床,向外走去。 “邵烨至今都没有开口,他说除了简沉,不会向任何人招供。”杨俭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接话:“我下午去局里看一眼。” 门把手动了动,杨俭敏锐地瞥了过来,飞速道:“刚刚管局突然冲了出去,也没护士进去过,现在里面——” “哐!” 外面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几秒后又传来一阵拍门的声音,简沉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悄悄拧开了门,朝隔壁走去。 病床上,有个穿病号服的身影,装模作样地翻过身,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旋即猛地坐起,迎上面前浅琥珀色的眸子,惊讶道:“小沉!你醒了!” “别装了,我听见你和杨俭说话了。”简沉眼底泛起微红,看向霍无归的床头,一字一句读道,“肋骨,左臂骨折,气胸,心包填塞,枪伤,你打算就这样去局里?” 霍无归深刻意识到,就算临时抱佛脚躺病床上装死,也免不了一顿训了。 他漆黑的瞳对上简沉,视线定住,终于忍不住下床,紧紧搂住简沉:“你回来了。” 简沉倏然定住,抬手回了霍无归一个拥抱,相似的病房气息交融,两个身上都千疮百孔,眼底却也是一样的压抑难耐。 “我回来了,阿夜。”他下意识重复着霍无归的名字,“我回来了,阿夜,别怕,阿夜,别怕。” 他在绝望的边缘徘徊的这十九天,有无数话语想说的这十九天,在这一刻来临时好像一切都没意义了。 霍无归仅仅是低头反复吻过简沉的发烧、眼睑、双唇,一遍遍重复:“你回来了就好,我真的很怕你又一次不见了,你不回来了。” 他们的距离近得仿佛要交换彼此的呼吸。 霍无归贪婪地在空气里捕捉简沉的气息,低声呢喃:“我每天都守在你床前,希望你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我,谁知道错过了。” 谁知道刚好杨俭中午换班来传个话,出去了三分钟,就错过了。 “没关系。”简沉双唇贴着霍无归的唇角,沙哑道,“我们以后再也不会错过了。” 楼下有孩童嬉闹,笑声在花园里回荡。 午后的金色暖阳洒满病房,他眯起眼,心里想,我本该去往地狱,可天亮了。 【正文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