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声急促淡弱,仿佛难受就在舌尖下压着。 黎至臂膀收紧,绕开了她背上金针,听闻她的气息。 缓声:“近些日御前有些忙,怕会来得少。要什么跟盛松说,让他得空去我房里取、留字我会准备。” “你身子不能受风,每日冰可够用?这样降暑李嬷嬷有说会误你身子么,御前我不能同她走近,不便问你病情。” 李嬷嬷照顾陛下多年,御前多得是人要同她避嫌,不然私探陛下秘辛之罪便能将人扣死。 她病中精气神不好,许襄君短暂清醒后又有些昏昏欲睡。 难得几许清明地揪紧他衣袖,力气小到连道褶也捏不出,气吁几口道:“上无不智,臣无至贤。功归上,罪归己。戒惕弗弃,智勇弗显。虽至亲亦忍绝,纵为恶亦不让。” “如何侍君你比我熟,善恶是非、士子文心前我只求你先护住自己。我晓你自幼学忠君重国,知礼爱众... ...” 许襄君踉跄出声,嗓子凝噎顿说:“你现在身份有变,那些、那些不是你该做的事。” 这话诚然让她两眼一黑。 黎至听得浑身绷紧,胸腔心跳声惶然如擂鼓,喉咙干涩得发疼。 五官轮廓不禁深了许多。 许襄君此刻又有了两分力,狠捏他胳膊:“你现在身份作夏明勤爪牙替他游于前朝,与利争者必然口诛笔伐要杀你。” “荣所众羡,亦引众怨。此时康灯又与你起锋,就怕你日后越他一头。他定会拿你士骨作筏,之后若牵有无辜,记住这些必非你本性,莫乱了心。” “你,下手利落些。” 她怕黎至照着骨子里所学行走在御前害了自己,不得已说这些话提醒他。 但有些话又不敢说的太白,怕损了他仅剩无几的文士心。 许襄君咬牙:“夏明勤知你身份难堪,却依旧用你做刀,想削去朝廷内外奢侈风气、门阀收学阻碍科考之行,这数年来的贵族沉疴岂是你能行的。他行此事利国,但独不在乎你性命,我求你也莫要忠君。” “我知这是你入朝初愿,但这前臣能行... ...你不行。” 话说到这里许襄君自己也在滴血。 黎至此刻是离他初愿最近的时刻,却无法按照当初抱负行事,这又是那等求而不得。 黎至浑色惶然,半响不语。 许襄君掐住他腕子:“你别忘了你去夏明勤身前是为我,即是如此,朝政之事你离远些。前些日子我不管是你未涉及这么多,如今我要拦你,你莫怪我。” 他有何等身份能插足朝政?这是一柄随时能铡断他头颅的铡刀! 见他依旧不说话,许襄君狠言:“你若在御前出事,我不消半刻便殉了你去。” 这话诚然出自肺腑,毫无赌气之意。 许襄君当初也确确实实做过此事。 “... ...”黎至眉心拧紧,唇角绷直,抚她后背:“你好好养身子,御前之事不用劳心。” 怕许襄君病重忧心,张口:“我不去。” 轻飘飘三个字,话未落,他心却重的坠疼,入骨入魂得生死不能。 肩颈不自然佝偻几分。 两臂更死死将许襄君揽住,这才能缓解点什么东西。 许襄君闭目,提着最后几缕气:“你比我聪明,这些你比我明白。” “可我看着你走到御前,栽进夏明勤给你的圆满。” “你这身份插足朝政无论成与不成都是死,为了我,不要忠于夏明勤、不要忠于这一朝。” “暂时剔下你的士子心,只为我吧... ...” 黎至脸色青白,半响无声。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慢慢恢复更新。 【荣宠有初,鲜有终者,君命无违,荣之本也。】出自《罗织经》卷六·固荣。 译文:显贵和宠幸有开始的时候,能保持到最后的就很少了,君主的命令不要违抗,这是显贵的根本。 【上无不智,臣无至贤。功归上,罪归己。戒惕弗弃,智勇弗显。虽至亲亦忍绝,纵为恶亦不让。】出自《罗织经》卷二·事上 译文:做君主的人绝无不聪慧的,能做臣子的人绝无贤良至极的。功劳归于君主,罪过留给自己。戒备警惕之心绝不能丢弃,才智和勇力绝不能显露。即使是最亲近的人,自己也必须忍心将其推上绝路,就算要作恶也毫不避讳。如果真能做到这些,君主不但会对臣子宠爱有加,而且那份宠信丝毫不会衰减。 第47章 倒是好节 ◎黎至,不如你殉我。◎ 许襄君这次将养的实在够呛, 缠绵病榻五个月才缓缓能下床,一场病熬过了整个秋和半个冬。 上辰宫外安富尊荣、千欢万喜好不快哉,偌大宫里有她无她无甚有差。 转眼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