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月之后,新的小说出版了,书名就取作《第一百封思念》。 週六早上九点多,打电话给逸凡的时候,恰巧碰上他两个月一次的返乡,他人正在火车上;隔着电话,叩隆扣隆的声响很清晰地传来。这通电话,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简单几句话跟他约定傍晚五点在国中的校门口碰面,便掛了电话。 接着,立刻又拨给住在老家附近的外公外婆,说要回去探望,并住个两天。 收拾好行李去搭火车时,我当然也带上了那装着满满一盒信件的饼乾盒子,以及用来作为第一百封信的那本书。漫长的路途,本来我应该睡一下的,但因为心情相当地平静,平静过了头,即使闭上眼睛,脑袋也还是清醒的。 睡不着。 后来我只好拿出小说,从香菇代写的序言开始阅读。话说回来,真不愧是香菇啊,就算知道她写的是书的序言,是要被出版的,也明褒暗贬地把我骂得很惨,大有要把我拖去斩了的意味。我真庆幸她没有写一串日文,否则谁都看不懂,那就好笑了。 勾起嘴角,闷笑了几声,我继续翻页。 这是我的故事,也是逸凡、是恬琪、是香菇等等好几个人的故事。过去的我们,现在的我们,一段又一段的回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顺着时光的河流,在我脑海中缓缓地顺流而下。 比起四平八稳的人生,我忽然觉得,因为这些人……让我的人生变得好精彩,即使有悲有苦,却也有喜有乐,我由衷地感激。在翻完了最后一页后,闔上书,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 紧紧拥抱这些,我所喜欢的人们。 下了火车后,时间已经三点多。我急匆匆地搭车回到外公外婆家,放下行李,陪两位看到外孙女而眉开眼笑的老人家聊了一阵子后,才抱着箱子跟书跑出门,像在赶通告一样,火烧眉毛。 外公外婆家离我的国中母校非常近,比我的老家还近。跑到国中大门口的时候,逸凡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侧着身,用柔和的目光凝视着校园。他修长的身影沐浴在柔美的橙红光芒下,影子在身后拉长,远远看着,相当迷离梦幻。 佇立一阵子,他发现了我,转过头露出微笑,却有些小心翼翼地喊道:「小雅。」 小雅,他坚持不改的称呼。后来我才想通,他只是想藉此跟我亲近一些,想跟其他叫我三个字本名的男生不一样。 很顽固,却也很不着痕跡地想拉进我跟他的距离。 缓缓地走了过去,抱着一大盒信件,我站定在他的面前,抬眸看他。 他的眼神里有慌张、有羞赧、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怀念,因为三个月没见到我,蜂涌而出的怀念。眼里充斥着这些情绪,但他的面上依然维持着镇定,努力不将那些情绪表现得太过头。 看他憋得这么辛苦,我忽然觉得很想笑,后来也真的笑了。 「哈哈哈……」有些夸张的笑声回盪着。逸凡看我的眼神变成莫名其妙,但看见我笑了,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只我紧张,逸凡也是紧张得要命。 好不容易忍住笑,我咳了几声,细声说道:「好久不见。」 他愣了下,却很反射性地回应:「好久不见。」然后轻轻地笑起来。 这四个字,总是拉回所有的熟悉感,把所有的隔阂和陌生都推开。 走上前,我将饼乾盒子塞进他的怀里,然后退后一步。逸凡抱着有些锈跡的饼乾铁盒子,迟迟没有伸手去打开,用透着浓浓困惑的目光望着我,像在问我:「里面是什么?」 没有直接回应他,我伸出手来,主动将盒子的铁盖拿开,露出里头各种顏色、各色花样,外观也大小不一的信件。 面对有些惊诧的逸凡,我浅笑着说:「搬家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写信给你。不知不觉,就这么多封了。」 低下头,轻抚过一排信封的边缘,没让他看见我的表情,也没等他回话,我接着又说:「升高三以前,信已经累积到了九十几封。等到写第九十九封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如果继续写,写完了第一百封信的话,我就会把它们全部寄给你,然后把你忘掉……可是高中毕业,升大学了,我还是没能把第一百封信写出来。」 我听见逸凡轻抽了口气。虽然细微,依然被我听见了。 「我很怕,很怕写完了第一百封信,就不能再想你了。」收回了手,盖上铁盖,我抬起头看他,语气里有些悵然,「可是跟恬琪谈过之后,把过去的心结都解开之后,我想清楚了。」 从包包里抽出了新小说,放到铁盒子上头,我用几不可闻的嗓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