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是一阵风刮过,不知吹到哪,起了声响。 他猛地收手,衬衫重新盖住了白色的边角,将一切,阻隔视线之外。 然后听她说:“让你久等一会。” 他从她两指间接过一张薄薄的卡片:“没关系。” 下一秒,含烟面色如常拾起那件衬衫,中途却突然偏过头,不偏不倚与他目光相撞。 她打趣道,怎么一直盯着我? 暗处,他不安地摩挲裤缝边缘:“这件衣服…” 她流露出不解的神情,微微举起,朝他示意:“有问题?” 这种场合,一旦表达不清便容易暧昧丛生,他顿时有些语无伦次。良久,慢吞吞道:“没有,我看错了。” 含烟将他的反应看进眼中,一个哦字时间格外长,有意碾着,磨着。她把沙发上的东西随意收了收,扔进屋里的衣柜。 自始至终,他垂着脑袋不说话。等她回来,起了身,像被针扎似的,坐立难安:“…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边走边问:“不喝杯茶吗?”立在他身侧。 “不了。” “那好。”她帮他开门,笑着说,“下周再见。” 他说再见,身影走远了。含烟倚着门框,一手拉开玄关柜的抽屉,翻出一包之前剩下的香烟。 很久没碰,动作都生疏许多。 她把烟放嘴里。 咔嗒。 摁着了打火机。 * “顾余。”深夜,刚沉了眼,听见手机铃响。电话那头一道女声,“是我。” 他头脑清醒几分,问她怎么还不睡。 “失眠了。” 他倚着床头,咽了口水润嗓子:“想什么呢?” 她晦暗不明地说句:“要是有天我做了什么…” 他打断,听出言外之意:“别说做什么,就算天捅出窟窿老子都能帮你补上。” 她似乎轻笑了声:“行了,你睡吧,不打扰你了。” 他其后觉察她情绪不对,刚要出声,电话已单方面终止。 那时时间显示凌晨一点。 他给手机充上电,就那么靠着靠了半天。 是不是他多想了?她有什么不如意是他不清楚的? 除了家里那堆烂摊子… 搞得他整晚翻来覆去。 * 其实含烟也说不上她究竟怎么了。 她接近温屿的初始动机是仇恨。不会因谁而改变,更不会因谁而动容。 只是可能在灯灭的那一瞬间,抑或他留给她某一刻的印象,让她模糊地反思这样到底值不值得。 温屿有错吗? 不,他们都是这场扭曲家庭关系中最无辜的受害者。但他要幸运得多,起码拥有父母的关照和优渥的生活,相比较下,她一无有。 不公平是不是? 她吸灭最后一支烟,轻描淡写将多余的情感掩盖。 江意去世那些年,她过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活在地狱差不多就那般滋味了,没人愿意救她。 任他再优秀能怎样,她已经烂得透顶。 所以谁都别可怜谁。 处于睡梦,人总爱梦起从前。好的坏的,笼统收集支离破碎的片段。 小升初那年,她亲眼目睹江意在房中吞药自杀。青白的脸,冰冷的尸身一度刺痛她的触感,她握着她的手,心里喊了一句母亲。她禁了声,禁了表情,唯独没掉一滴眼泪。 她死后很久,含烟是恨她,怨她的。 她为了爱情选择悲惋而死,却忘了她唯一的女儿从此将苟活于世。 她开始叛逆。抽烟、打架、逃课、早恋,不敢停,借此麻痹自己的神经。 她开始极端。喜欢别人看她的眼中充满憎恶,像是看一个垃圾臭虫,脏污不堪。 流了脓的伤口,腐烂留疤,她终其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