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权鬼使神差地迈开腿朝着儿童房跑去,直到找到谢妗妗,抱着她往外跑。 几乎是脱离火海的下一秒,屋子就爆炸了。 他气喘不匀地抱着谢妗妗,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逃出生天后,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被火舌撩过,烧出了黑焦焦的洞眼。 听见爆炸声后,闻声赶过来救火的人员众多,声音嘈杂,人影纷乱。 谢妗妗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窝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而他只是冷淡地看着那片几乎映亮了整片天空,正熊熊燃烧着仿佛能吞噬天地的烈烈火海。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没有痛失双亲的痛苦。 周遭的人都说他命大、说他聪明,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带着妹妹逃出来。 可他们不知道,在别院被大火吞噬的前一秒,他还无动于衷地坐在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想要逃生的念头。 那场大火烧了很久,再后来,闻棠和谢明深的遗体就被找到了,几乎烧得面目全非,只是谢明深护着闻棠,所以遗体烧毁得更严重一点。 他亲眼见到了父母的遗体被抬出来,在替父母举办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在哭。 他没有。 父母纠缠了半辈子,死亡并不是他们的终点,但却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他不懂“爱”是什么,也没人给过他。 他哭不出来,也不知道难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知道四周空荡荡的,他能看清楚每一个人的容貌、听见他们每一个人说的话,可心底就是激不起半分波澜。 不哭不闹也不会笑,旁人都认为他生了病。 他的确是生了病。 谢老爷子特意找来了心理医生替他看病,他也没有回答的欲望。 他的世界一直很安静,安静到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将自己束之高阁,没有理会过任何人。 谢妗妗被管家牵着过来,站在门外,小姑娘懵懂天真,黑葡萄般的眼睛润着水光,鼻子红红的,嗓音带着温软的哭腔:“哥哥,我饿了。” “哥哥,不要害怕噢,姒姒带你回家。” “哥哥,姒姒疼。” …… 原本平静的双眸泛起波澜,他恍惚地看着被管家牵着进来的谢妗妗,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忽近忽远,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 只要想起来,竖起的那道城墙轰然塌陷,僵冷的身体不由控制地起了身。 他牵着谢妗妗,就好像当初被人牵着回家一样。 谢家所有人都觉得是谢妗妗让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可他知道,不是。 他不在意父母、不在意手足之情、更不在意自己。 打破那道封闭隔阂的,将他从那个无声的世界拉出来的,从来都不是谢妗妗。 …… 后来,他学着旁人的模样。 学着笑,学着喜怒哀乐,学着他并不理解且完全陌生的感情。 循规蹈矩、行事周全。 懂得收敛情绪,懂得维持虚与委蛇的客套。 仿佛戴上了一张虚假的面具,面具后边是什么样,旁人不知道,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依葫芦画瓢,“爱”是什么,他仍然不懂。 “情”又是何物,他一知半解。 他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边缘人,没法和人共情,只能学着不去当个异类。 谢家,不需要异类,只需要一位处处出众优越的继承人。 作为谢家的继承人,必须处处拔得头筹,必须足够优秀,才能够成为掌权者,他不需要多余的情感羁绊,更不需要“自我”。 他没有“自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亦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要的东西。 在浓雾笼罩的世界里龋龋独行,目的地在哪,他不知道。 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仿佛是被设置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机械而缓慢地朝着别人安排好的方向漫无目的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贫瘠荒芜的世界,忽然多了一株玫瑰,娇嫩欲滴,漂亮到不可方物,四周依旧灰蒙蒙的,仍然看不清方向,唯独那一抹颜色格外明艳灿烂。 …… 所以,那时他忽然想替她种下一片玫瑰园。 只是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机会带她过来亲眼看看这片玫瑰园。 这片,几乎每一朵都写满了她名字的玫瑰园。 第76章 因材 ◎施教。◎ 法国酒庄的规模比她想象中还要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