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捶衣声。 程石垂眸把风筝线缠开, 线头递给杨柳,一手捏住风筝的骨架, 说:“我给你拿着, 你在前面跑。” 上午看了小半天,杨柳已经琢磨出了诀窍,她捏着绳子, 一挣一挣的,见大猫风筝平稳地升至程石头顶, 她慢慢放绳子。 “跑起来。”程石握着她的手帮忙抖绳子,带她跑了一段路, 等风筝高高飞起,两人慢下步子,慢步走在杂草横生的小路上。 烈日金光,不远处是青绿的山, 风吹裙摆飘摇, 杨柳眯眼看黄黑交杂的风筝, 晒红了脸淌了汗还喜眯眯的。 “你小时候玩过什么?”程石回想村里的小孩日常取乐的, 捉迷藏、打陀螺、丢沙包、踢毽子、摔泥巴炮、爬树掏鸟蛋……比他小时候过的还有意思些。 “年纪小的时候还能踢踢毽子玩玩泥巴,大一点了就跟我姐去打猪草,麦收时捡麦穗,拔花生时捡花生,在红薯都挖起来挑回家了, 我就跟我姐我哥一起拿个小钉耙去翻土找漏掉的小红薯。”杨柳陷入回忆, 现在想起来是挺有意思的, 但当时其实挺苦的。家里的饭菜都是定量的,小孩又饿得快,家里没吃的只能在外寻摸,捡了麦穗烧了吃,捡捧花生能高兴半天,红薯捡回去煮稀饭还能少抓把米。除了缺吃能玩笑说出口,还有不好意思用来闲谈的窘迫,缺衣少穿,遮不住脚踝的裤子,膝盖和屁股后面一层又一层的补丁,羡慕别人的红头花新衣裳,不懂事回家依依不饶的哭闹着要买好看的新衣裳,被手头困窘的娘从地上扯起来打屁股…… 走到西堰边上,鸭群和鹅群飘在水里挤满整个堰,杨柳把风筝线用土压着,她跟程石走到枇杷树下坐着。 “你去找你姐的时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想起来要把席哥儿和芸姐儿接到咱家来?”程石抬手摘了串枇杷,随口问。 “我到的时候听我姐说俩孩子在家陪胡大庆,两个不懂事的娃陪个不能动的病人,我想着跟坐大狱似的,就想带孩子回乡下让他们撒撒欢。”杨柳站起来折了两串枇杷,一串递给程石,见他手里有又缩回手,边剥皮边说:“谁知道去了胡家,刚巧碰上胡大庆打芸姐儿。他尿在床上被芸姐儿看着了,她个小孩懂什么,就说了一句爹尿床了,他个砍头的把孩子喊到床边打了一巴掌。我姐整日在铺子里忙,她公爹又不在家,那个家还算什么家,俩孩子没人管也是可怜,以后我们多把他们接过来住。”杨柳把剥好的枇杷喂给他,半是讨好地笑,“咱家不缺地方住,又有人伺候,不会劳烦你,你可不能有意见。” 程石含过枇杷,趁机咬住她的手指,牙尖磕着肉微微使力,见她蹙眉了才松口。 “你是狗?”杨柳气恼地把手按他眼前,“都给我咬出牙印了!” “活该。”程石嚼着果肉示意她继续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刻薄到连两个孩子都容不下?席哥儿跟芸姐儿虽然跟我没血缘关系,但我担了声姨父,还不至于不高兴孩子过来走亲戚。” 杨柳赶紧又剥颗枇杷喂他,“是我小人之心,是我想错了。” 程石重重哼一声,“就你是好人。” “你也是好人。”杨柳冲他甜甜的笑,又忙着剥枇杷喂他。 程石挡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吃,见有蚂蚁闻着味过来了,他捡了枇杷皮扔堰里。想到胡大庆打芸姐儿的事,暗骂了声畜牲。 “大姐也不是糊涂的人,当年怎么就嫁给他了,单说那克妻的名声也不能嫁。”程石捏撮土刮蹭掉手上的果肉,疑惑道:“你爹娘当初就没意见?” “爹娘当年也不同意,奈何我姐吃了秤砣铁了心,吵着要嫁,说她跟胡大庆八字极合,不会有事。”杨絮嫁人时,杨柳才十来岁,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现在却是明白了,她姐是受够了苦日子,不想再过苦日子,也不想孩子再重复她的路,所以拼了一把。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程石摇头,见杨柳侧目瞅着他,他不由失笑,“我不是馅饼,顶多算是做馅饼的面团。” 林中一声鹅叫,随后响起一声口哨,程石跟杨柳侧头看过去,从树空子里看到赵勾子拎着竹篮过来,篮子里的碗碟随着他走动叮当响。 “小柳姐,石哥,你们已经吃完饭了?” “嗯,今天你洗碗?”杨柳问。 “该我爹洗碗,但他耍赖不动,只能我替他洗喽。”赵勾子推开厨房门,见锅里有热水,他乒乒乓乓一阵甩着手出来,拿起靠在墙上的竹竿去赶鸟。 “走了,我们也回去。”程石站起来,一手带起杨柳,指着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的风筝问:“勾子,你放不放风筝?”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