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去女婿家里, 又不是没儿子。 修的路已有一里多长, 车轱辘碾压在沙石上咯嘣响, 沙沙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人想睡觉。荟姐儿推开车窗往外看, 等过了沙石路,马车又开始一颠一颠的,她撅着嘴关上窗,趴她娘怀里说:“表叔家真好玩,我都不想走。” “明年开春了你再来, 到时候这边的路也修好了。” 荟姐儿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我要是莺姐儿就好了, 我就能天天住这里。” 三表嫂被她的话惊得后仰,大声说:“你想给你表叔当女儿不成?我跟你爹呢?不要了?小没良心的。” 车里车外的人都笑了,姜霸王打马靠近车门,带着笑意说:“现在离村还不远,荟姐儿你要是想换个爹娘,姑奶这就送你回去。” 荟姐儿吐舌,缩在她娘怀里不吱声。 “白疼你了,”三表嫂又气又笑,抬手无奈地拍她一巴掌,“为了好玩爹娘都不要了。” “才没有,”荟姐狡辩,撒娇说:“你们我也要,也还是我爹娘。” 真贪心,姜长威背靠着车门说:“别想了,你表叔最喜欢莺姐儿,他可不缺闺女,只认莺姐儿一个。” 荟姐儿下意识不喜欢这话,觉得她被嫌弃了,直起身气扭扭地说:“我就开个玩笑,我还不想当他女儿呢,我表叔太懒了,天亮了才起床练功。”她琢磨了一大圈,她表叔家的东西她都喜欢,只能从人身上挑毛病。 风雪大了,外面骑马的和赶车的人都不再说话,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 最后一筐沙用尽,路上的人收拾东西缩着脖往家走,杨老汉扛着锹回头看,路上已经看不见马车的影子。 “你家小儿子今年什么时候回来?”走在旁边的人问,“年前走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是吧?” 杨老汉点头,说:“去年是过小年的时候回来的,今年差不离也就那几天。” “树根现在是走出村了,以后出息了娶个好人家的媳妇,你跟我二嫂子要操心给他在县里买房置家了。”走在前面的人搭话。 “看他自己了,我跟他娘没那个本事。”杨老汉对于这事向来是不显摆不吹耀,进了村,他绕过迎上来的大黑狗往家走。 人都进了屋,鸡鸭也都归笼,路上没了人,寒风打着卷吹过,压过了人声,村里空荡荡的像是没了人烟。 村西头的山脚下,程石跟杨柳人手一个背篓,戴着手套踩在橘树和石榴树的枝桠上忙着摘橘子石榴,春婶雷婶和坤叔三人则是在堰边的矮树上摘。 背篓满了倒筐里,竹筐满了抬去木板车上,不怕冷的鸭鹅还泡在水里,随着人走来走去它们也嘎嘎个不停。程石听着嫌闹心,一再扬手赶,它们愣是支愣着脖子不愿意离开,直到刘婶跟赵勾子端食敲盆来唤。 “怎么现在来摘橘子?之前不知道要变天?”刘婶问。 “没注意,前几天没怎么过来。”杨柳跳下树,搓了搓手说:“刘婶,待会儿让刘叔下来一趟,提两背篓的橘子和石榴放屋里吃,屋里烤火容易上火,吃些果子润润嗓子。” “哎,待会儿把鸭鹅赶进山了让勾子下来摘。”刘婶喜眯眯应了,还是在乡下好,在城里可吃不到新鲜的果子,冬天的水果都卖给富贵人家了,寻常人家想买也没门路。 雪一层一层落,最开始落地的化成了水,慢慢的积了雪,等果树上的黄橘和红石榴摘尽,果树和田野里杂草都白了头,天地间变了色。牛拉着木板车回村,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两行车轮印,还有错步的牛蹄印,杨柳跟在后面踩牛蹄印走。 到家门口碰到甄厨娘师徒四人出门,杨柳从筐里捡了些石榴和橘子递给她们,说:“被油烟腻着了吃点清清口。” “蒋大力安排的牛车可有顶蓬挡风?”程石问。 “有,他小叔新打了个木篷车。”甄厨娘接过背篓递给她侄女,说:“车在村头等着,我们就过去了?” 程石点头,手里有银子人能少受许多累,鱼馆有靠谱的人看着,雇人雇车来回接送干活的人,除了把控食材,旁的他跟杨柳基本是撒手不管的。 程石跟坤叔把石榴和橘子放地窖里存着,杨柳回屋换衣裳,她一进后院就被青莺黏上了,让奶娘抱着跟进跟出。头一次看雪,小丫头很是激动,站在檐下嗷嗷叫,明显是想跟人说什么。 杨柳怕冻着她,抱着孩子去书房,点着火炉子放上银网,烤热橘子喂她吃,有了吃的,转眼就把雪忘了。 程石忙完也换了衣裳过来,拿了茶饼让他闺女给他煎茶,趁着清闲抱出账本盘账。 门外风雪呼啸,屋内荡漾着橘皮的酸涩清香,茶饼在无烟碳的炙烤下发出细细的焦脆声。陶壶里的水沸腾开,杨柳拨开青莺的手,拿竹夹夹起茶饼,刮下烤焦烤脆的碎叶,露出内里冒着白烟舒展开的青黑色茶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