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直了身子,想起正事来:“……谦哥儿,我急着寻你回来,是为了你的婚事。” 薛靖谦一愣。 按当朝律例,尊亲逝世,需得守孝三年。三年内,后人不得出仕,不得嫁娶,除非是在百日热孝内完婚。 他于仕途上,实然已经算是做到了顶,但嫁娶一事,若要再耽搁三年,母亲恐怕要等急了。 但他没想到,母亲竟然已是全然不在乎父亲的死活了,着眼的,竟是这件事。 “我们府上规矩重,便是一月之内定下亲事,筹备也得时间,百日内完婚,已经算是仓促。若再不抓紧些,可就要再耽搁三年了……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侯夫人絮絮叨叨的念着,递过来一沓子卷轴:“这些日子我闲着无事,办了一场花会,暗地里也请了宫里的画师,把几个适龄的高门贵女画了画像……你瞧瞧,有没有中意的……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娶回家来,你也更舒心些……” 薛靖谦哑然失笑。 看母亲这着急的样子,倒像是要立刻定下来一人似的。居然还偷偷画了画像,真是没有半点高门的矜持了…… “母亲。”他笑容微敛,语气郑重:“儿子是有心仪的,想娶的人了。” 侯夫人很是意外。 从前还是咬着不放,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怎么出门一趟,倒是有心仪的了? “莫非不在京城,是在南边遇到的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她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打趣。 若是江南的名门望族之后,倒也勉强可以。 薛靖谦一默,跪下行了一礼。 “哎哟,你这是做什……” “儿子想娶程氏为妻。” 侯夫人一脸心疼地去扶儿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半晌,她才不可置信地开口:“程氏?哪个程氏?” 金陵……余杭……有哪个姓程的官宦人家吗? 薛靖谦抬眼看她,面容沉稳,目光坚定。 侯夫人顿时无力地坐回了炕上。 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哪里有另一个程氏?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她素来稳重聪颖,步步为营的独子,会不管不顾地要娶一个商户女,还是当着他通房的人,做承平侯府的世子妃——不,是未来板上钉钉的侯夫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语气不由自主地尖锐,拔高了调子。 “儿子知道。” 她满眼失望地看着他:“她只是一个商户女!她的父亲兄弟都没有官阶,纵然如今有个所谓的义兄做了探花,未来也未必就能做到六部的头把交椅,更别说入阁拜相了!她这样的身份,连给你做个贵妾,都算是抬举她,你居然要让她做正室?” 他为了这个程氏,恼得要分家也就罢了,她也是看西府那头不顺眼;不顾规矩,带着私心地同她一起南下,她怜惜他路上辛苦,也就忍了;如今,竟然还鬼迷心窍地过来说要迎娶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家的权势,已经算是顶了天了。娶一个高门贵女,或是走卒之女,又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妻子娘家的权势来巩固什么了,母亲。”薛靖谦静静地答,相对于侯夫人的方寸大乱,他显得目光清亮,有种无所畏惧的坦然。 这样的高傲,这样的锋芒毕露,从来在外人面前掩饰得很好,疑心重如圣上,也从未有过不满。 此刻,却全然用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侯夫人觉得欣慰,又倍感心酸。 她软和了语气,叹道:“谦哥儿,你比谁都明白,她不适合那个位置。你的正妻,是皇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