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掖着藏着的,别给我弄太厚的粉遮住我这大福。”李玉华随口扯出一套鬼话,“算命的都说我这疤生的好,原本我也就是个寻常命,突然有这疤才改了个贵命,福全从这疤上来。” 许太太笑,“怪道玉华你能抽得好签。” “我天生手旺。” 内务司嬷嬷:三皇子妃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待盘头前,永安侯上前给李玉华梳十下,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的吉利话,李玉华不禁有些怅然,说道,“我们老家没有帝都的讲究,新娘子出嫁前,都是亲娘给闺女梳头。” 李玉华怅然一叹,许老太太心底却是突然泛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她皱纹横生的眼眶微微湿润,看向李玉华。也许她自己不觉,那浑烛的眼底竟透出一丝惧意。许太太僵硬的用帕子掩住眼睛,轻轻哽咽,劝李玉华,“你母亲泉下有知,见你这样好,也是欣慰的。好孩子,你不嫌弃,就把我当你娘是一样的。” 李玉华眼睛眯了眯,眼底掠过一丝讥诮,把弄着指间的一颗红宝石戒子劝她婆媳二人道,“看你们,我没哭,倒是你们哭起来。要不是太太想着我,老太太父亲记得我,我怎么能有今天的福气?” 许惠然柔声道,“看大姐姐说的,祖母父亲母亲未曾有一日忘记大姐姐,只是刁奴作祟,委屈了大姐姐。” 李玉华在镜中瞥一眼许惠然那温柔伪善的面孔,没再说话。 永安侯夫人梳好头,将梳子递给内务司嬷嬷,这嬷嬷继续为李玉华挽发。李玉华年纪尚小,身骨未成,人亦单薄,梳凌云髻有点像充大人的少女一般,但是王妃要戴七尾凤冠,必要梳高髻才相符。 待李玉华梳好发髻,匀淡脂粉,许老太太请永安侯夫人一起用早膳,永安侯夫人道一声“叨扰了”,大家便在李玉华的屋里用的早饭。 许家早餐一向丰盛,今日还需加个更字,李玉华胃口一向好,今天也不例外,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屉小笼包,还用了许多小菜。 倒是许老太太许太太都有些食不下咽,许惠然许婉然一向胃口小,也只是浅用辄止。永安侯夫人倒是吃的不少,她人生的美,仪态亦是极优雅的,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好看。而且,见到永安侯夫人就会明白,美人就是美人,不论任何年纪,都是美人。 早饭过后,过来陪伴李玉华的诸诰命就来了,李玉华也穿上大礼服,坐在榻上听着内务司的嬷嬷介绍各家诰命。永安侯夫人之外,李玉华还见到了陆侯夫人,陆侯夫人是个话不多的低调妇人,相貌亦只是清秀,不过,看得出与永安侯夫人交情不错,两人说话间亦透出亲近。 另外,还有一位四品裴恭人,李玉华心下一动,问,“先时听闻去岁状元便是姓裴,可是恭人同族?” 裴恭人恭敬答道,“正是臣妇那被逐家门的不肖子。” 李玉华深深打量这位面貌中便透出几许精明厉害的妇人,心说,啊,原来你就是我木香姐信中说的刁婆婆啊。 不过,自裴恭人相貌中真看不出裴状元那惊天动地的美貌,想来裴状元相貌不肖其母,莫非裴大人是个极难得的美男子。 李玉华脑中胡思乱想一掠而过,听着嬷嬷继续介绍其他诰命。 皇家的安排一向琐碎体贴,大家说些喜庆话,忽听外面一阵雷声,夹杂着水气的轻风透窗而过,就见外面已是秋雨潇潇,雨丝如线沙沙而至,一滴一滴的雨珠顺着灰色屋檐滚落成行,砸在檐下青砖上,溅起一丝细不可察的涟漪,继而汇聚成细细浅流,或是洇入地下,或是往更低处流淌而去。 天地间皆是一片轻柔雨意,李玉华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皱眉,“大喜的日子,不是说提前算过,怎么打雷又下雨的?” 永安侯夫人忙道,“原也要净水泼街,来这一场小雨,省去多少事。您别担心,一会儿就雨过天晴了。” “是啊。人都说雨是财气,这雨一下,空气也极外清新。”也有诰命连忙说着吉利话。 李玉华心说,凭你们再会说巧话,也没听说大喜日子下雨好的。哎,这也不知三殿下出门带伞了没有,可别淋半道上。 穆安之运道不错,他刚到许家,雨便落了下来。小易给穆安之撑着伞,后面跟着的彩车直接驶进大门。许府门前放起鞭炮,须臾片刻,乐声传至内宅,永安侯夫人笑,“约摸是三殿下到了,娘娘的盖头呢?” 孙嬷嬷托着一方金丝紫檀托盘上前,永安侯夫人取下上面的绣着龙凤成祥的盖头为李玉华盖在头上。 穆安之踩着秋雨滴湿的地面,依旧礼数先至前堂与许箴相见,翁婿之间互相见礼。穆安之道,“岳父有礼了,今奉陛下之命前来迎娶新娘子。” 许箴看穆安之一身大红喜服,发束金冠,人亦斯文俊俏,也有些欢喜,客客气气的说,“殿下请。” 翁婿二人实在无闲情可叙,穆安之身边的诸官员也便格外肃穆,永安侯性子活络,笑着朝许箴拱拱手,“许大人,恭喜恭喜。”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