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青山的冷汗流了下来。 李青山为官多年,自然明白宁王话中的深意,当今皇后乃是继后,膝下无子。 元后难产薨逝,只留下太子这一个血脉,太子作为嫡长子,出生后不久就被立为太子,其余的所有皇子都是庶出,本质上的身份并无不同。 若是太子不成了,依礼,陛下要在诸多庶子中选择一位身份最尊贵的儿子册立,皇后无子,那就只有贵妃娘娘了。 贵妃娘娘孕有三位皇子,其中一位已经成年,论尊论长,都是除了太子外最合适的人选。 而这位贵妃娘娘,就是意图吞并林府家产的户部尚书的亲妹妹。 宁王适时说道:本王之所以出了这个天赐良缘的主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不想让林李两家联姻的事情太明显。陛下念及旧情,这几年对本王诸多拂照,但谁的荣华也不会永固,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中的那些老臣已经开始站队了,贵妃之子声势日隆,若非如此户部尚书敢这么大胆?难道林府是吃素的?再说他一个户部尚书又有贵妃撑腰,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可另一位就不同了,赏赐下属,拉拢官员,银子和宝物就像流水一样的出去了,到底是谁在觊觎林家呢? 这 宁王闭上了眼睛,淡淡道:这件事,究竟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本王倒不是惧怕了那对母子,可因为一个小小的商家,搅进一趟浑水完全没有必要。本王知道姨夫和林威交情匪浅,但也要说句公正的话,古往今来皆农为国本,没有哪个商贾能累富三代而不倒的,林府已经很特别了。图谋再多就是贪心有余,死不足惜。陛下之所以一直没碰林家,是顾忌了两代先皇的颜面,陛下登基的这些年,可对林府有过任何褒奖赏赐?说到底,这天下商贾皆是朝廷的钱袋子罢了。 李青山沉默了,虽然心有不忍,但不得不承认宁王所言的正确性。 宁王靠在坐垫上,眯着眼睛,无所谓地说道:今日,我见八方宾客皆来为一个小女子贺寿,便已心生不喜。林府风光无二,依本王看,走到那一步是迟早的事儿。元儿今日固然胡闹了些,却误打误撞免去了姨夫一家他日受到牵连的危险,姨夫就不要重罚他了。若面上实在过不去,就把元儿贬出府门,让他到外面历练几年,就算给林府一个交代了。难道姨夫还真准备为了一个外人,痛杀亲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府如今摇摇欲坠不如暂且观望一段时日,不中用了,姨夫也正好借着这件事就此疏远了吧,若是还有一现转机,再修补也不迟。 在这之前,宁王并不觉得林府还有什么希望,满门抄斩,家产充公已成定局。但今日他在宴会上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还偏偏成了林府的赘婿,方才有了最后这半句话。 殿下说的是 林四小姐的闺房内,林母看着鬓发皆湿,面色如纸的女儿,泫然落泪。林威站在自家夫人身边搀扶着,表现的比林夫人淡定些,眼神也是极为心疼。 府中的医女为林不羡诊过脉后,转身对二老说道:回老爷,夫人。四小姐是中暑之症,加上连日来没有休息好,体力不支又受了些刺激,故而昏厥,小人这就是开一副方子,四小姐服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稍休息个三五日便能痊愈。 医女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林老爷夫妇和昏迷不醒的林不羡,林夫人终难自持,转过身抓着自家夫君的衣角哽咽道:老爷,你真的打算让羡儿下嫁给一个乞丐吗?你不是说万事已经安排妥当,怎么会这样呢? 林威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哑着嗓子回道:或许这就是天意了,都怪我薄德,累及妻女。 老爷,难道就没有回环的余地了吗?终身大事事关咱们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我们到底是不能陪她一辈子的,若是那乞丐不能善待羡儿,又该如何是好?颜面是小,女儿是大,不如毁了这桩亲吧! 妇人之见!你说的倒是轻巧。钟箫廷的事情到底只是一场私下约定,舍了老脸毁了也就毁了,而这桩亲事是由宁王殿下亲自见证,广告四海的,岂能说毁就毁?你还嫌外面那些人嚼舌根嚼的不够难听,要亲手为他们再加一笔吗?再说前有狼后有虎,李元如此不堪,将女儿嫁给他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个乞丐出身虽然低微,到底还是好掌控一些,我们家里还怕养个闲人吗? 可是老爷 休要再提,悔婚之事绝不可行,若是开了这个先河,用不了多久尚书府的人就会拿此事大做文章,难道你真的想让我们的女儿去做妾吗? 林夫人伤心地哭了起来,林老爷叹了一声,劝道:回去吧,让女儿好好休息。 关门声传来,躺在床上的林不羡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眼眸中哪有一丝睡意? 林不羡看着头顶碧螺色的帷幔,眼眶无声地红了,再次闭上了眼睛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