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又剪断一根枝条,身边那噪音源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似的,瞪着眼,伸着食指,愤怒地指控: “你又不听我说话!” 甄珠叹气,随即又是一声“咔擦”。 “小少爷,”她满脸无奈,“你没看到我很忙么?” 那“小少爷”顿时横眉怒目,指着那剪了一半的蔷薇,又指了指自己:“剪这劳什子比陪我说话重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多少人巴结奉承各种走门路就为跟他说上一句话,别说她一个穷酸小画师,就是知府那种官儿不还得捧着他? 没了方朝清的门路,她现在不应该发愁怎么继续卖画挣钱么? 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搭上他比方朝清那废物强一千倍吧! 他怒目圆睁地看着她,却见她眼神清白如水似的望过来,再直白不过地问道:“你是谁?” 他顿时就鲠住了。 没得到他的回应,甄珠也不纠结,扭头继续修剪花枝。 真是没兴趣陪这种没长大的小孩子玩儿啊。 见她这样,阿圆又忿忿了,可也没再拿身份压人的意思,只不停围着她转。 最后见她修剪似乎告一段落,原本乱蓬蓬的蔷薇变得疏落有致,粉白小巧的花朵掩在青枝碧叶间,一阵风来,铃铛一般轻颤着,她站在花前,衣裳简朴,浑身无饰,却如那盛开的蔷薇一般,简简单单,却玲珑有致,人面花颜相映,恍然间几乎分不清是人在花里,还是花在人前。 阿圆又愣了一下,又想起那日她给他画的画像,也是这样人与花相照映,脸颊便忽然有些发热。 然他绷着脸,扬着下巴,立马用一脸倨傲把那点儿热烫的羞怯给遮掩了下去。 眼睛瞄着那架修好的蔷薇,施恩般地道:“小爷今儿有空,你就再给我画幅画像吧。” 甄珠正收拾东西,闻言头也没抬:“改日吧,今天不想画画。” 阿圆瞪大了猫儿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什么破理由?他都送上门给她画了,她居然不想画! 当即就又伸出手,指着她鼻子,正要发怒。 却见她突然又抬起头,指着那架蔷薇,笑眯眯地对他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说罢她便自己念了出来:“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她眯起眼,双手拢在袖子里,仰着头看着那架蔷薇:“我很喜欢最后一句,觉得意境很美,以前甚至想过,等老了就回到家乡,盖个小院子,种上一架蔷薇,在蔷薇下支一张床,天气好的日子,就在蔷薇下面午睡,醒来的时候,身上落满花瓣……多美啊。”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在叙说着一个梦一样,说罢,她低下头,自嘲般地笑笑。 “不过,那时候想的都是老了怎样怎样,却不知道,有些事既然想做,那就立刻去做,不要拖着,更不要等到老。” “不然有些人,有些事,在你老了时,并不一定还会在原处等你。” 她眼眸微微闪动,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仿佛有些清愁,又仿佛不是。 他方才还愤愤的怒火,突然便被她这一番言语浇熄了。 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眸,胸膛里仿佛有什么在涌动,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听她道: “所以啊……这件事教育我们,做事不能拖拖拉拉,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不要因为因为别的任何事情分心。” “比如现在,我想在这里支一张床——”她指着蔷薇架下面的空地,又转头笑着朝他道,“那就不会再分心去画画。” “想画画的话,改天吧!”她挥挥手,潇洒地提着工具桶便走。 阿圆:…… 简直……要、气、炸了! —— 任凭阿圆怎么气愤不甘,这一日,甄珠果然没给他画像。 她也没糊弄他,说要架床,当日便在那刚修剪好的蔷薇下铺了一张矮塌,榻前还摆了屏风矮几,榻上铺了凉席,再铺一层缎面的薄褥子,蔷薇将阳光遮住,在榻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风一吹过,果然有花瓣落在榻上。 看上去倒的确挺美。 但是阿圆的心情不美。 不管什么理由,拒绝给他画像,就足够让他在心里给她记上一笔了。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敢这样下他的面子,早就把甄珠拉黑,说不定还顺便踩一脚。 他黑着脸离开,回到官署依旧忿忿不平,虽没摔东西,却肉眼可见地比平日暴躁许多,一个不顺心便横眉怒目,弄得丫头们格外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点了他这炮仗。 缺七少八眉眼交流了下,也没敢捋他虎须。 这晚,他到入睡时都是黑着脸的。 然而第二日,刚用过早饭,他便直奔马厩,上马,出门。 少八跟着,眼看他这又是去甄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