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了会雪之后,路上的行人渐多,把路上踩出了一个个脚印,不复天地一笼统的模样,二人也就没了兴致,在几个下人的陪同下,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陆若溪拉着沈毅的胳膊,开口道:“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还要再冷一些,也不知道父亲那里的炭火够不够,等会咱们在城里买一些,让人给他送过去。” 这会儿路上的主色调还是绝对的白色,白色的路上,已经可以零星看到几个卖炭的老翁,沈毅走到一个老翁面前,问明了价格,干脆把这车炭统统买了下来,付了钱之后,便笑着说道:“老丈,劳烦您送到城外的甘泉书院去,交给书院的陆山长。” 那老翁已经快六十岁的年纪了,接过这一锭冰冷的银子之后,有些迟疑的看着沈毅,伸手搓了搓手:“这位老爷,您不跟着小老儿一起去么?” 沈毅微微摇头,开口道:“我相信老丈,老丈如果不踏实,也不会干这行。” 老人手指缝里全是烧炭的黑灰,闻言对着沈毅感激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准备割银子给沈毅“找钱”。 这一锭银子是五两,一车炭估计也就三两银子不到。 沈毅看了看老翁炭车前面挂着的一个布娃娃,叹了口气:“罢了老丈,这钱就不要找了,你拿去买件厚衣裳……” 沈毅看着这个布娃娃,又说道:“今年冬天冷,给家里的孩子也添件厚衣裳。” 老翁顺着沈毅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车上挂着的布娃娃,嘴唇动了动:“家……家里有个小孙女……” 他不善言辞,说不下去了。 沈毅拍了拍老翁的肩膀,叹了口气:“老丈,家里还有炭的话,明天到城里沈家送一趟,我家住在城西德安坊,记得是沈四老爷家,不是沈大老爷家。” 老翁本来正在割银子,闻言停下动作,有些怯懦的点头道:“这钱,差不多够两车炭了,明天小老儿就给老爷送去。” 沈毅微笑点头。 于是,夫妻俩跟卖炭翁擦肩而过。 等到老翁走远了,陆若溪看着沈毅手上沾染到的黑灰,若有所思:“夫君似乎对那老丈,特别怜悯。” “不是怜悯。” 沈毅摇了摇头,开口道:“只是想起了一个诗人。” 他轻声道:“幼年入梦之时,曾经在梦里见识过许多风流人物,其中有一位诗人,读过他的不少诗,其中有一首便是写卖炭翁的。” “他写……”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听到这句残诗之后,陆若溪有些动容,她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夫君,古今诗人的诗集妾身都读过,怎么没听过这句?” “说了是梦中所得了。” 陆若溪知道沈毅在推脱,轻哼了一声:“讨厌,不说实话拉倒!” 沈老爷看着这漫天大雪,感受了一番刺骨的冷风,突然轻声叹了口气。 “那诗人还写过另外一首诗。” “全句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几句残句,我念给夫人听。” 陆若溪挽着沈毅的肩膀,轻轻点头:“嗯……” 沈毅缓缓吟诵,念出了这个时代不曾有过的声音。 “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 “地不知寒人要暖。” 沈老爷长长喟叹。 “少夺人衣作地衣……”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