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越发大了。 触目可及的一切光景都被掩在苍白之下,难免衬出些许悲凉来。 疏云山间小径上,秦至欢飞身掠过,足尖似未点地,速度极快,衣摆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右耳微动,去听身后迅疾又轻盈的踏雪声,余光一瞥,白衣人紧跟在后头,速度丝毫不亚于她。 只怕是稍有懈怠,即刻便会追上。 秦至欢心下一动分了神去想,以往她总逗得这人生了恼时,便会被她如现下一般提着剑追上好久。 那时她虽总免不了被追得狼狈,有失堂堂一教少主的颜面,心中却像浸了一块糖,连见她刺剑过来无意对上的目光时,都觉得甜。 思及此处,她红唇往上弯了弯,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来,可细细观之,又觉这笑分明很是苦涩。 一股沉重压迫的气劲猛地劈过来,直取秦至欢无所防范的后背。秦至欢心下一凛,扭身往右侧一移,堪堪躲过了这道剑气。 她眸光晃过去,只见这股力道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留下一道约莫三指深的剑痕。垂了满树的白雪簌簌而落,沾了她半身。 落下的雪帘掩住了秦至欢回望的双眸,只几个呼吸之下,银白剑尖破雪而出,剑身一挑寒芒闪过,已至秦至欢眼前。 她眸光微缩,足底一登踏地而起,霎时往后退了好几步,仍是被锋利的剑尖割断了发带连带几缕青丝。 持剑的白衣女子迎着纷扬落下的飞雪,朝地上的断发极轻极浅地看了一眼。 她苍白的薄唇轻抿着,又去瞧被她逼退几步的秦至欢。 那人失神地弓着身子,满头青丝洒落,盖了满肩。抬头看过来时,眼中的光彩如青灯明灭,过得一阵终究是沉暗了下去。 她整个人都似要被掩在了白雪之下,连长睫上都沾着凉意,眼眸里勾过无尽的悲凉。 “你要杀我?”往常明媚的声音低沉而缓,杂糅着一丝哑,光是听着就教人心底发酸。 顾予轻清丽眉眼淡淡垂下,并未言语。 她袖中的左掌成拳,极力克制着翻涌上来的内息。执剑的右手有些颤巍,几乎就要抓握不住这把剑。 于这冰天雪地的冬日之中,她额间竟是沁出了一层细汗。 “你当真要杀我?” 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秦至欢又问了一遍。 顾予轻缓出一口吐息,紧攥的左手分开,五指弓得有些僵硬发白。她从衣襟中摸出一样物事来,往前一掷,扔到秦至欢跟前。 秦至欢垂眼一看,一块被烧得半黑的小巧玉印安安静静地躺在雪中。 另外半边还算完好的地方,隐约可辨得些许纹样,仔细一看,应是幽兰。 玉幽教内,上至教主少主,下至左右护法四堂堂主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身份标识,皆为花卉。 而这幽兰玉印便是秦至欢独有之物。 说来好笑,她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灼灼明艳的女子,所属之花却是淡雅恬静的幽兰这种与她半点沾不上边的东西。 以往顾予轻就此事堵过秦至欢几句,可落在如今的局面来看,顾予轻有多清楚这是秦至欢才有的东西,心中便有多刺痛。 她落在秦至欢身上的眸光凉得犹如冰雪:“这是失火那日,我于师傅窗檐下寻见的。” 秦至欢倾身将玉印捡起来,伸手拂开上头沾染上的雪。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