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小的要数先帝给太后修建的栖凤园,里面不过三五处景致,却是一派清爽开阔。另外还有依山而修,以温泉出名的温养园;有挨着马场和猎场的行知园;也有仿各族建筑的百色园。 这些园子包围着占地极广、依水而建的玉泉山庄,若是想都逛完,没个三日工夫根本不成。 说是玉泉,一个指的是玉泉山上的热泉,另一个也是指涓涓流入玉泉山庄的涟漪湖,玉泉山庄依山傍水,端是风景绝佳的修养圣地。 有这么好的一处山庄,谁又愿意窝在长信宫呢?更何况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上朝,连带着整个盛京都比旁的城镇要提前半个时辰点灯。 不光皇帝一家子盼着去玉泉山庄,大臣们其实也盼着。 等到皇帝离京,只有内阁和亲近大臣需要随侍圣驾,其余的就留在盛京日常去衙门点卯,再也不用起早贪黑上早朝了。 这会儿的朝堂上,萧铭修大马金刀坐在龙椅上,他面无表情看着下面的官员们,也不说话。 朝臣们倒是说得有些热闹,若仔细去听,又实在听不出什么特别出彩的言谈,仿佛全部都在附和别人。 萧铭修等他们说够了,这才敲了敲椅背。 只听“叩、叩、叩”三声响起,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萧铭修起身,在上首来回踱步:“怎么,有什么想法,可以提一提。”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怕了不敢说,却也有胆子大的出来捧场:“回禀陛下,这天佑新政,确实能改善如今政令无法迅速通达的冗沉弊病,也能有效监察百官,保百姓平安无忧。” 说话的就是前几天跟陆首辅打机锋的年轻朝臣,他姓崔,名临山,是很有名的博陵崔氏一脉嫡系出身。 他敢站出来说话,不是因为他自持身份,也不是因为他恃才傲物,而是因为他是萧铭修即将要提拔上来的新阁臣,如果他不站出来为新政说话,那他也没戏入阁了。 所以他话音落下,萧铭修并没有急着给出反应,只是沉默地坐回龙椅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礼部老臣出列,上前反驳道:“回禀陛下,我大楚立国两百一十年,早年旧政延续八十七年,后于宣宗皇帝时改为如今新政,百多年一直延续至今,这是大楚立国之根基,朝廷维系之纽带,断不可轻易废止,以新替旧。” 萧铭修跟内阁推的新政,其实牵扯了许多旧有官员体系的利益,大楚国祚日久,士族早就在科举兴起后衰败,而师生承继的新官员体系,又渐渐成为新的“族群”门阀。 如今朝中盛京王、盛京陆、博陵崔、南山张等以一人或一族为首的派系相互内斗攀扯,以至朝政无法通行顺畅,面上是一派四海升平之景,内里却已经腐化至极。 萧铭修垂下眼睛,不由想起父皇殡天前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那时候先帝已经眼色朦胧,看不太清楚字了,他却还是坚持着把所有的密折都给萧铭修讲了一遍。 “老六啊,你的皇兄不是太木讷就是太贪玩,皇弟们性子又软,大楚还是要交到你手上,朕才能放心。” “只是朝廷已经满目疮痍,官员之中拜师认父比比皆是,他们相互之间只顾着维系自己派系利益,渐抛百姓和国事于不顾,这样下去,大楚气数恐怕要尽了。” 那时候萧铭修还未弱冠,也没跟朝廷里这些老狐狸们斗法,他听不太明白,却也觉得心中忐忑又恐惧。 “父皇,儿子应当如何?” 先帝就睁着昏黄的双眼,看着自己最英俊的一个儿子。 “铭修,你且记住,不破不立,革故鼎新,方能再延百年。” 哪里有永远不会灭的王朝?又哪里有统帅千年的王族?史书中延续国祚最长的不过三百年,大楚走到现在,已经危机重重。 歌舞升平之下,是外族的虎视眈眈,是官员派系的相互倾轧,是四方军营的各自为政,是国主年少仓促继位的慌张无依。 萧铭修一步步走到今天,他能忍,能拼,也能妥协。 可是当太后也往后退了一步,王家也不再喧哗鼎盛之后,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终于来了。 这个天佑新政,不仅有父皇多年的心血总结,也有他自己日夜修改推算的努力,更有年轻大臣们想要开拓新局面的勇气。 对于年轻的帝王来说,他在正月初六第一日上朝时提出新政,就没打算再把它压下去。 礼部的老臣说完,各部的老大人们就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