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道:“小明,你知道神祇是因为什么而生的吗?” 明曜思索了片刻:“是……因为天道的神谕吗?” 馥一颗一颗捻下玉米粒,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么天道呢?天道又是因为什么存在的?这世间万物有因有果,但从未有人能够越过因由,直接看到结果。哪怕是神明,在降世之初,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何而存在。” “小云独自在西崇山的那些日子也好,我与予未成正神时,在人间游荡的那些日子也罢……我们诞生自天地,看似了无牵挂,却都想在这寂寂世间,寻找一个能够支撑我们漫长生命的存在。” “因为与凡人不同,没有对生老病死的恐惧,也没有七情六欲的渴望,剩下那一点点能够支撑我们存在的东西,就越发渺茫了。” 馥认真讲话时,声线平和而温润,那麦穗状金黄的神印静静落在她的眉上,布衣素装,倒也显得沉稳:“是否接到天道神谕,是否完成神谕,授封正神……其实对于我们来讲,并不是最重要的事。那是支撑我们存在的一种途径,一个因由,而我却坚信它并非全部。所以说,小云……” “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个理由,”她顿了顿,重复着云咎不久前的话,“确实也就够了吧。” 明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们是在说这个……我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为何降生,为何存在。我从出生起,似乎一直是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就那样做了。可是姨姨,你是第一个说,哪怕是天道神谕,也并不代表全部的意志。” 她出了一口气,小声道:“虽然我还不太懂这其中的意思。但我会记住这句话的。” 明曜伸手拉住云咎,在他垂落的目光中,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没有神谕也没关系,那不是唯一的途径,也不是全部的因由。” 她望着袖下彼此十指相扣的手,那样紧密的力度,像是两株缠绕的藤蔓,再难被分开。 馥并不知道她拥有一千年之后的记忆,但这段话落在明曜的耳畔,却像是对此心知肚明的安抚。她感到自己对于“在她离去之后,云咎会忘记她”的这件事,已经逐渐释然,哪怕云咎暂时没有获得神谕,没有办法与她结下神契也没关系……天道的旨意并非唯一的途径,她一定能找出其他办法,让他重新记起这段过去。 二人在馥和予的家中逗留了大半日,听他们讲了许多江南地区的风土人情,说到兴起之处,这二位神明索性给他们涂了一张难以辨认的地图,并在其间圈出了几个值得游赏的地方。 “对了!”予凑到地图面前,指着圆心不远的一个墨点,“我记得这里有一处温泉,小云之后可以去那边沐浴清洗……” “咳咳咳,”馥喝水呛着般发出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在明曜担心的目光中打断了予的话,“那不叫清洗,那叫情趣,再多说就不礼貌了。” 明曜歪了歪头,对馥那越带越离谱的方向感到了一丝困惑。 当他们起身跟二位神祇告别时,予才磨磨蹭蹭地从袖中摸出一片月桂叶递给明曜,那树叶的形状与当日素晖给她的一般无二,只是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了几个字—— “七日后,月隐峰,盼卿一叙。” 她恍然忆起素晖确实已有多次请自己去她的神域做客,于是心下并没有讶然,还将叶子递给云咎,道:“你同我一起去的罢。” 云咎低头看着那月桂叶上的小字,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温柔笑道:“瞧着素晖并没有请我的意思。” 说话间,扣着她的手,却力道更紧了一些。 二人离开田间,已是午后,走出不远,只听远处又传来熟悉的唢呐锣鼓之声。村中许多村民闻声拥到道旁,等着那迎到新妇的红轿车马走来。而村中许多小孩早已等不及,拉着朋友的手蹦蹦跳跳地又往前跑了挺远。 “快来快来,新娘子送花啦。” “城里出嫁的新娘子,给我们的花总是特别好看!” “而且还可以养很久呢!上次我拿了一支送给姐姐,她看上去特别喜欢。” “……” 言语间,车马已经朝那群孩子过来,红轿两旁随行的丫鬟手中提着一个铺着红布的竹篮,动作利落地从中挑出几朵鲜花送给了翘首以盼的孩子们。 明曜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喃喃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此地的传统了,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身旁不远站着的女人听闻此言转头朝她笑了笑,目光落在她银白柔顺的长发上,有些惊艳有些恍然地解释道,“新妇会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