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他复又说道。 “不准死。” 任何时候,都不准。 那一瞬间,白恬想。 他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无关风月,无关爱情,就想为了他活着。 如果没有他,她就向死神缓步靠近。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 她撇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睛,“我没有想死。” 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 她没有想活着,也没有想死。 “那你在想什么。” 白恬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像被云层后边的星星。“我想我爸妈了。” 程景行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他们在哪儿?” “骨灰盒在墓园。”她的语气极淡,像说书人平静地道出别人的故事,不带丝毫情感。 “医闹,我妈妈被患者捅了一刀,我看着我妈妈死的。我一直在等我爸来,可是他来不了,他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听说我那天甚至没有哭,我是不是特别坏。” 也是那一年,十三岁的白恬爬上医院的顶楼,坐在栏杆上。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她是打算跳下去的,却被过路的人发现报了警。 年老的奶奶站在天台的另一边,她说她只有白恬这么一个人了,不希望白恬死在她前面。 她便和奶奶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 她刚刚站在阳台上,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当时,在那个医院的顶楼上。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诱哄着她,跳吧,跳下去就可以找到爸妈了。 她爬上栏杆坐着,双脚悬空,那种靠近危险、接触死亡的感觉,让她病态的从扭曲的心里产生一种欢愉。 可她这回没有想跳下去,她只想坐在这,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她的父母。 程景行把她的脑袋按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掌温热宽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她。 她听着程景行有规律的心跳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我从小被宠坏了,所以我的心里很扭曲。我时时刻刻都站在崖边,如果你确定要来到我的身边,但凡你产生一点点要离开的心,我就会拉着你一起跳下悬崖。” 这算是回应他那天在学校楼梯间里说的话,她说得认真严肃,好像就这么交代了一生。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第15章 11月20日(三) 她就靠在他的怀里,大概是因为这样,她说话时离他的心脏特别近,一字一句都敲在他的心上。 她说他现在还可以跑。 他倒是想跑,跑的了吗。 白恬对于程景行来说,既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 最初只是觉得自己的胡闹好像对小姑娘不太公平,后来看她没在意,也就那么不咸不淡地相处着。 所有人都觉得他过得很好,家里有钱有地位,有一群的朋友,有数不清的暧昧关系。他表面看起来光芒万丈,可他心底一片荒芜。 母亲大殓那一天,她抱着一箱啤酒脏兮兮地站在他家楼道里时,他突然开始明白。 这是命中注定。 瑟瑟的风绕过互相依偎着的两人,他收紧手臂,转了半圈。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她的房间:“不请我进去坐坐?” 白恬看着他,眼睛眨阿眨,好似她就是导致着坏天气的罪魁祸首。 因为啊,日月星辰都已经穿过整个宇宙,而后落入了她的眼中。 见她没什么反应,程景行提步就要往里边走。前脚就要踏进屋子里,被身后的人拽住了后边的衣角。 “你还没有回答。” 他的身形未动,侧过脸来看她,更显他面部棱角分明。 “跑?跑去哪?我巴不得你赖着我,死都别松手。” 程景行第一次进白恬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少女闺房,粉粉的带蕾丝的窗帘,窗户底下的地毯上整齐地放着几只巨大的熊,床的上方围着环形的床幔。 很温馨,和他的房间截然不同的温馨。 白恬换完衣服从浴室出来时,程景行正站在那几只大熊的旁边,靠着窗户在摆弄手机,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熊的脸。 地上铺着白色的毛地毯,见白恬过来,他收起手机就地盘腿坐下,白恬也跟着跪坐在他旁边。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