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怀亮奉了杨业之命,领本部兵至铁笼原,与冯益同守谷口,两下各立营寨,彼此照应,期待高怀德困死谷中,以收全功。是日,怀亮因累日辛苦,伏几假寐片时,只见营外走进一人,头戴金幞头,身穿白龙袍,扬扬赫赫,立于面前,叫声:“怀亮儿,你怎么骨肉不分,助异姓而残手足乎?”怀亮举眼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父亲高行周。即忙跪下,叫道:“父亲因何至此?孩儿自幼失离,抛弃多年。今在杨令公帐下招为义子,不能省视父母,儿之罪也。但孩儿从不曾帮助别人伤残骨肉,父亲此言何故?”行周道:“别的莫说,只这铁笼原被困之人,难道你不知么?”怀亮道:“那铁笼原内被困的,孩儿虽不知他姓名,总是敌国之人,该当如此,父亲说他则甚?”行周道:“这人便是你哥哥,伤残骨肉,尚不自悟!”说罢往外就走。怀亮忙叫道:“父亲且慢去,孩儿还要问个端的。”叫了数声,行周并不答应,一直往营外去了。怀亮随赶出来,却已不见踪迹,不觉放声大哭。梦中醒来,见桌上灯烛通明,帐外巡逻已打三鼓。 怀亮定性一回,呆呆想道:“此梦做得甚奇,方才明明见吾父亲说吾伤残骨肉,又道谷中被困之人就是手足。吾想手足乃是弟兄,吾只有一个哥哥,名叫怀德,他谅来好好的住在家里,或者在于父亲衙中,怎么谷中的就是我哥哥起来?实是难猜。”忽又想道:“这被困的既是我哥哥,怎么梦中又见父亲来说?若是父亲来托梦,难道父亲已弃世不成?这些缘因,叫我怎能明白?就是被困之人,前日我在阵上与他交锋之时,武艺果然高强,只是面貌依稀像我哥哥。但天下同貌的甚多,只恨交锋时不曾问得姓名,真假难辨。”左思右想,忽然说道:“有了,我且待明日夜间修书射入谷中,要他回答,如果真是哥哥,我好计议救他。兄弟既得相逢,父母存亡也就晓得了。” 主意已定,等至次日黄昏,悄悄修下了书。至二更时分,两下营中都已寂静,怀亮便令心腹军士以巡逻为名,将书射入谷中,等了回书,前来报知。那军士奉命将书藏好,手执弓箭,先往谷口紧要之处,假意巡视了一遍。悄悄踅到山僻高处,取出书来,缚在箭上,去了箭镞,搭上弓弦,望着谷中射去。正值军士坐地,喜得月色朦胧,听得箭响,取来一看,见箭上有书,忙来献与怀德。怀德接来拆开观看,只见上面写道: 鄂州杨怀亮,原名高怀亮,行周吾父也。奉令拥兵守谷,尽职役也。不意梦有所感,忆念手足飘零,未知所在。今谷中敌将,踪迹可疑,如系同胞,可书名号为照;如其不然,别有商量。军中机密,毋得自误。立候回音,以便酌处。 怀德看罢书,失声泪下,说道:“吾弟不知存亡,谁想在于此地!若非皇天相信,安得有此机会,使吾兄弟重逢?此真大幸也!”随即取出笔砚,就在字后写着几句道: 郓州高怀德,督兵伐叛,被困幽原,粮草已无,事在危急。天遣贤弟相救,何幸如之!今以姓名为照,速宜裁度。会面之时,细谈委曲。立望,立望! 写罢封好,仍缚箭头,至原处射出。那军士正在等候,拾了书,归营来送与怀亮。怀亮拆开观看,见了书词,汪然泪下道:“若非此梦,几使吾兄无葬身之地矣。”遂重赏了军士。 至天明,怀亮持书来告冯益道:“小将父亲高行周,生我兄弟二人。今兄怀德被困谷中,昨夜梦见父亲来告,方知其实。因此特来禀知总管,望乞设谋垂救,小将感戴不忘。若事不成,愿与吾兄同死。”言罢泪流满面。冯益听言,奋然说道:“我亦周臣也,因获罪投于山后,原非本意。今既有此事,我当与汝定计,救出尔兄,同去归周可也。”怀亮拜谢道:“总管若肯如此,愚弟兄虽死不忘盛德。”于是冯益差人暗暗诣周营报知其故,约定黄昏听炮响为号,便当引兵来接应。两下知会定了,都已整备。 至晚,冯益撤去围兵,放起炮来。高怀德听得外面炮响,料着兄弟来救,即引部兵从内杀出,冯益招呼,合兵一处杀奔关下。哨马报入关中,杨业大惊,令:“延昭领兵三千,速去拿来见我。”延昭得令领兵出关,正遇怀亮。延昭道:“父亲以汝为子,恩义兼隆,汝乃背反而去,是何道理?”怀亮道:“兄弟之情,不敢不救。”延昭大怒,挺枪直刺。怀亮舞鞭相迎。战不数合,怀亮不敢恋战,正待要走,忽正南方来了一支人马,当头便是韩通,舞刀来攻,延昭抵敌不住。那冯益与怀德催动后军掩杀过来,延昭势力不支,回马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