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还是母亲下棺入殓,他在坟前守了半月。 殷非脱掉鞋躺进被里,他将她温热的身子搂入怀中,低声低喃:“你看,孤已经为你换上你最喜欢的衣裙首饰,如今已是初夏,梅花妆不合时宜,孤为你描了远山黛点了朱砂桃花,你醒来瞧一眼,看看喜不喜欢。” 他已经快要忘记死亡的痛楚。自母亲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能挑动他的知觉。 他扣紧她,恨不得将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沾给她。 他素日最喜欢看人被折磨,看鲜活的生命缓缓颓败而亡,可现在却连御医施针都不忍看下去。 那些针刺进她的肉里,仿佛扎在他的心里,刺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痛裂。 殷非轻柔地抚过她身上被针扎过的地方,心想,要是扎在他身上该多好。他比她强壮百倍,足以承受一切折磨。 她这样娇气怕疼的一个人,连苦药都不肯喝,却一下子挨了这么多苦。 御医说,该做的都做了,只能看她自己的求生欲了。 求生欲。 什么是求生欲。他不懂,他只有杀人的欲望。他连哄人都不会,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唤醒她的求生欲。 他只好时时陪着她,一刻都不敢离开。 在她耳边说了一切她可能想要的东西,她还是没有反应。 “要怎样你才肯醒来?”殷非绞尽脑汁地想,想来想去,最后试探地在她耳边抛出一句:“孤给你孤的爱慕行吗?” 他第一次说这种话,觉得别扭,却还是继续说:“爱慕不够,就给你命。孤的命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 殷非僵住。 他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不敢移开,盯住前方,想要再听一听朝思暮想的声音。 “真的。只要你唤我的名字,我便给你。” 她喊他:“今舟。” 语气虚弱,声音依旧娇柔。 不是幻觉,是真的! 殷非欣喜若狂地垂下视线,颤抖着抚上她白皙的小脸,她半睁着眼,不太清醒,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昏睡。 他激动地吻住她的唇,命令:“不准睡,孤不准你睡。” 她被他吻得又发出熟悉的嘤咛声,有了力气推他,他这才抬起头,想起重要的事,一边看她,一边喊:“御医,快传御医!” 他生怕一不留神,她就又倒下去,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来,随便摸,你爱摸哪就摸哪。”他寻她敏感的点,期望能唤起她身体的知觉。 她果然喊出声来:“哎呀不要嘛。” 他将她抱起来,求她:“那你和孤说话,一直说,不要睡。” 她扭了扭身子,“可我好困。” 她大概是困在梦里还没有彻底挣脱出来,喃喃道:“王上,地府脏死了,到处都是面目狰狞的恶鬼,我好怕,你别来看我,快回去。” 他听她说地府二字,心痛愈加。 她差点就死了。 殷非捧住她的脸,“傻瓜,这里不是地府,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是孤的寝殿。” 她怏怏地扫一眼,语气迟钝:“好像真的不是我刚刚待的那个地方。” 刚刚待的地方。阴曹地府。 殷非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你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你放心,有孤在,孤会保护你。” 御医匆匆赶来,看诊之后伏在地上报喜:“王恩浩荡,桃夭夫人已无性命之忧,之后只需好生静养几月,便能恢复如初。” 殷非紧张地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他看她疲惫不堪的样子,急忙又问御医:“她真的没事了吗? 御医道:“王上莫急,夫人刚醒,需要时间适应,夫人想吃想睡便随她,不要紧的。” 御医怕事后出什么意外怪到他身上,又加了句:“只要夫人心情舒畅,便出不了什么事。” 但凡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夫人心情不舒畅的缘故。和他们御医就没什么干系了。 殷非点点头,“好,孤记住了。” 他低下头问怀里的人,特意放柔声音,“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毫不领情,“我想接着睡。” 他将她放回去,“那孤陪你一起睡。”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这时候总算放下心来,闭上眼便沉沉睡去。睡到半夜,还没睡够,听到耳边依稀传来她的声音,“王上,王上——” 他瞬时从梦中醒来,以为她怎么了,慌张地睁开眼,她正趴在他的身上,手撑着下巴,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他。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