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汪益磕头道:“臣有罪。北疆事毕,罪臣立刻挂印告老。谢……陛下宽恕。” 卿昱面无表情的点头:“北疆之事,有始有终,希望你能为你的仕途写出完美的结尾。百年之后,史书记载你,也当是功大于过。” 汪益瞬间热泪盈眶,心里后悔之意决堤冲出。这时候的他,无关自身,无关家族,深深后悔自己没有当一个忠臣,回报这个看重他的皇帝。 汪益有很多想说的,但是什么都说不出。他只是不断磕头,磕得额头都开始流血。 汪益这样,让满心狐疑的朝臣也跟着心里沉甸甸的,便是政敌,也忍不住为其惋惜。 可惜他一步踏错,不然有如此看重他才华的皇帝在,流芳千古不是指日可待? 对于许多臣子而言,这大概是最终的追求了吧。 卿昱让汪益起身后,目光转向甘修:“甘修,你和汪益相反。你对朕是忠诚的,但你太贪婪,克扣军饷,侵吞赈灾物资,收受贿赂卖官卖爵更是常态。但朕念着你在太后、诚王之事上,为朕百般周旋,本想至少保全你的家人,让你甘家还有恕罪再起之时。可你万不该在鞑靼之事上糊涂。” “你以为你只是收受了鞑靼贿赂,在朝堂上支持求和,算不得卖国吗?反正边疆暂时和平就够了,给些钱也没关系是吧?鞑靼是蛮夷,你看不起他,包括之前克扣军饷的时候你肯定也是想,以我泱泱华夏,随随便便都能将其逐出对吧?”卿昱视线扫过众大臣,“可是,你们自大,朕不自大。” “中原几近更迭,哪朝哪代没有和北边死战?在每次朝代更替的时候,北边边境线哪次没有后退?和亲、赔款,哪朝哪代没有和他们示弱?”卿昱沉声道,“中原王朝一直在持续,他们也从未被消灭。这样亘古不变的敌人,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他?凭着虽然我们打不过,但是他们还没打进来吗?” “你们门口有匪徒天天砸你大门,还经常占了你家前堂撒野,就因为你家没被他砸光,你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卿昱道,“若有这种想法,那家里被砸光的日子不远了。毕竟,在前朝和更上一个王朝,北方可是占据了中原半壁江山,让中原王朝龟缩于黄河之南。我朝祖辈浴血奋战,连先帝都戎马半生,驰骋疆场。好不容易,才将祖辈的地盘慢慢抢回来。” “你们可以问问上过战场的人,你们可以问问荣王,鞑靼是不是可以被轻视到可以在好不容易占据优势的时候,不但停手给他们修整喘息的机会,还要给钱给粮祝他们尽快恢复的地步?”卿昱说到这,声音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愤怒,“对了,我国给了那么多钱粮,掏空了家底,不仅军心涣散,民心不稳,还会大伤元气。我们明明打了胜仗,却要赔款,你们这些收受鞑靼贿赂的人也不想想后果?你说鞑靼是蛮夷是没脑子,这么明显的阴谋你们怎么看不出来?怎么就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到底是谁蠢?!” “甘修啊甘修,若不是皇后急中生智,护住了朕的军心民心,你就真的成了国贼,朕也成为千古罪人了。”卿昱拍了一下龙椅扶手,“你说,朕要怎么保你?!” 甘修重重一磕头,痛哭流涕:“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卿昱闭上眼,愤怒因为手疼瞬间消弭,差点腾出泪花。 他怎么想不开就用手去拍龙椅扶手了,龙椅扶手上还凹凸不平,疼死他了。 “好了,此事就此了结,朕也不想再多说。”卿昱睁开眼,眼中带泪,像是悲痛到了极点,“朕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做什么,朕心里都明白。朕心中有一杆秤,你们的功劳大于你们的罪的时候,朕不会追究。只要你们忠于社稷,便是不忠于朕,朕也会护住你们的家人。重社稷,轻君王,这是你们读书人的秉性,朕不会太在意。当朕和社稷牢牢绑在一起,成为明君的时候,有抱负有秉性的大臣自会对朕忠心耿耿,朕不需雷霆手段也能收服你们。” “只希望,你们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读书习武时最初的理想。” 卿昱心里美滋滋的,花了好几日写的稿子他几乎没有磕磕绊绊背了下来,真是太棒了! ———————————————————————— 在凤宁宫里,白萌一边看着汇总好的账本,一边让宫女给她捶背捶腿。 半晌,她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重社稷,轻君王。作为皇帝,他却有如此想法,真是历朝历代一朵奇葩了。” 若是先帝知晓小皇帝现在的稿子,定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再给小皇帝一顿爱的责打。 对皇帝而言,社稷是最重要的吗?不,最重要的是皇位。江山社稷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些关系他皇位的稳固程度。 可若是有朝臣动了他的皇位,便是那朝臣再能干,再于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