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低头道:“姑娘心软柔弱,薛姑娘的狗戴着口环都惊扰了姑娘,又怎么能保证不会惊扰陛下?在太清殿养狗,实在不妥。” “这便好。”许涟漪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带上那匹云雾绡,我去给三殿下问安。” 三公主现在大概还恼着,觉得太后轻而易举地就允了薛玉润养狗。 可太后怎么会真要驳了薛玉润养狗呢? 称一时的心意,未必不是埋一世的隐患。皇上虽未同外面说起,可他不喜欢狗的事瞒不过太后。薛玉润偏在太清殿养狗,不论是怎么赢得的机会,归根到底也是忤逆圣心。 薛家与许家同为四大辅臣,但薛家一直压过许家一头。帝后不合的事,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是因为事涉陛下的安危,太后素来事事以皇上为先,不能不过问。 待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许涟漪看着自己的左手,握成拳又渐渐舒展,唇边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明日,这园中万紫千红开遍,薛玉润啊,陛下还会在乎从小看厌的那一朵吗? 第7章 轻裾随风,划过绿荫幽草——世家贵女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静寄山庄。环肥燕瘦的少女们莲步而行,是一道比满园蔷薇更盛的风景。她们的莺声燕语,比随风而响的环佩更动人。 许太后在静寄山庄住的是两层楼高的邀月小筑,从二楼推开窗就能瞧见这满园的万紫千红。从这儿往外看,不会被她们发现,最适合细细打量。 楚正则和薛玉润来向许太后请安时,窗也是开着的。 薛玉润一下就瞧见了三三两两地簇拥在一起的世家贵女,她有点儿好奇,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二公主。 然而,她正想看仔细些,就见楚正则瞥了眼窗户,眉头一皱,冷声道:“今日母后跟前是谁当差?小筑临水,蚊虫甚多,却窗门洞开。如此怠慢,是何居心!?” 他待下素来温和,可沉声一叱,满室宫女宫侍立刻跪了下来,磕头叩首,不敢迟疑。 许涟漪在袖中攥紧了帕子,就连素来骄纵的三公主,此时也不敢说话。 “不碍事。”许太后温声唤人把窗户关上,道:“是哀家想瞧瞧外头风光,嫌窗纱晃眼。” “德忠,去把朕那儿的鲛纱都拿来。”楚正则声音稍缓,对许太后道:“是儿臣思虑不周。鲛纱轻薄,不会挡着母后的视线。” “一匹值千金的鲛纱,怎好拿来给哀家糊窗?”许太后笑着摇了摇头:“皇上有这份孝心就够了,这鲛纱还是留给汤圆儿做夏裳吧。” “正是一匹值千金,才要紧着母后用。”楚正则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许涟漪在袖中的手微松,不动声色地看了薛玉润一眼。 然而,薛玉润不愧是太皇太后接进宫中亲自教养的准皇后,她应和着楚正则的话,脸上没有显露丝毫的失落。 * 其实薛玉润确实没有太过耳。 她是疯了才会想跟许太后抢东西。楚正则要是应下许太后的话,把鲛纱留给她,那才是“深仇大恨”了。再说,她对鲛纱什么的也没兴趣。直到许太后旁敲侧击地提起了“狗”,薛玉润才倏地竖起了耳朵。 “哀家看荷风院昨日在烧艾,多问了一句……”许太后以“烧艾”为引子,将昨日许涟漪被芝麻吓到的事娓娓道来。 许涟漪一等许太后说完,就立刻行礼,歉疚地道:“臣女无碍,原是臣女手上涂抹的香膏用错了香料,还要多谢薛妹妹提醒。” 薛玉润发现,许涟漪确实换了一种香,闻起来挺好闻的,比她昨日身上的香更浓郁些。 “你家中用惯了这香料,寻常都没事,偏这次出了事,说不得只是因为这气味不对芝麻的脾性。好在汤圆儿提前给狗戴了口环,否则若是伤了手,可如何是好?”许太后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说完,又看向薛玉润道:“汤圆儿,涟漪是自己人,香料说换也就换了。哀家可不好让其他的世家贵女,也换上芝麻喜欢的香料。她们中若有喜欢用浓香的,来北殿见你,留下些余香,惹得芝麻发狂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许太后叹了口气:“像涟漪那样熏艾倒是个好法子。只是熏艾气味刺鼻,又有祛邪的意思,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许太后说得句句在理。只要狗真的伤了一人,虎视眈眈的御史们,该呈上如云的奏章了。他们会指责薛玉润,更会指责皇上纵容。这样的隐忧,皇上怎么可能想不到? 许涟漪藏在袖中的手彻底松缓了下来。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