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怒道:“君臣有别,岂可让圣上为臣下犯险,孰轻孰重,你心里没个掂量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正是,过去了这么些时日,他们说不定早就……兵法有云,穷寇莫追。” “你又不懂行军打仗,还在这里说个什么劲儿?” 事到如今,张彩早已豁出去了,往日他最会见风使舵,如今却要逆流而上,与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他正说得口干舌燥时,就听朱厚照道:“都闭嘴!” 他下意识噤声,只觉朱厚照的视线如日光一般照过来,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穿透。他只听朱厚照道:“如真是左右翼大战,此地绝不会是这番光景。一定另有隐情,等斥候回来再说。” 竟还要再等,张彩急急道:“可万岁……” 朱厚照冷冷道:“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2】你没听过吗,莫说不知他们被困何处,即便知道他们就在附近,朕也要勘探地形,从长计议。张彩,关心则乱也要有个限度。” 张彩一凛,心中既忧且畏,他明白,自己对李越的心思,已经被看出来了。 大青山的尾部离鄂尔多斯的驻地相距不远,斥候快马加鞭前去查探,一眼就看到了河面漂浮的尸体和殷红的秃儿根河水。他们急急回来禀报,朱厚照听罢后惊诧道:“他们竟然在山中决战?” 一众随行的将领道:“臣等查探了马迹,应当是有三支队伍,一支从西南,一支从西北,还是一支从正北,按理说应当将鄂尔多斯包围其中,岂会……” 说到此,他们也恍然大悟,道:“就是因为无处可逃,所以他们才干脆破釜沉舟,藏进了山中,去阻击汗廷的主力!” 朱厚照又一次看向了满地的辎重,他道:“怪不得,这些应当是鄂尔多斯部的东西,就是为了以利相惑,拖住这些人的脚步,以便在那边速战速决。” 江彬道:“万岁,这样说来,以咱们耽搁的时日,只怕大青山中早已打完了。” 张彩一惊,他愕然抬头,面色灰败,形同死人。朱厚照却还能镇定下来,他道:“幸好,幸好朕是兵分两路,让杨一清从宣大出发。走,快追,如有残兵败将,一律剿灭!” 众将面面相觑,还是皆不肯去。明军偶尔也会深入草原捣巢,但从来没有长驱直入,到草原深处来,往日他们打了败仗,是丢官丢命,可如今要是带着皇上打了败仗,指不定是要株连九族啊。 朱厚照严令道:“敢违军令者斩!” 他疾言厉色,众将这才不得不从,一进了大青山,就看到了遍地的尸骸。朱厚照道:“真是发生了一场大恶战,只怕是两败俱伤。” 他所料不差,峡谷中的千层糕成型不久,就分崩离析。因为跑了这么久,天色也很快黯淡了下来。而大军也离开了山高谷深的中段,来到了地势较缓的外围。察哈尔部抓紧时机,在哨骑的联络下,将剩下人马从山的低坡分拨撤离。这是化整为零,分散目标。 这是夜间的追击,谁还能有空点一个火把,即便有火把,也照不清这么远的路,这就能让图鲁很好地隐蔽在骑兵中。图鲁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赶回汗廷,那里还有母亲在,有汪古部等部落的驻军在,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右翼大军一下就傻了眼。他们背后要是没有土默特的追兵,或可仔细辨认。但后头的骑兵咬得死死的,他们为了防止被陷阵,根本就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难道要凭运气赌一把吗?亦不剌当即立断,他道:“抄近路,往东去!” 满都赉阿固勒呼眼见哨兵来报,也回过神来,对啊,他们逃也是往察哈尔草原逃,只要直奔汗廷,就不怕追不上他们。于是,右翼兵分两路,重骑兵的速度较慢,就留下阻击土默特的军队。而轻骑兵速度快,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也是寻常事,便从东边的缓坡一涌而下。 但车格尔、时春等人却既未留下,也未沿着正东方向追击。汗廷是万万想不到,明廷派来的探子居然是锦衣卫。锦衣卫是情报搜集机构,董大更是负责北直隶地面查探的锦衣卫番役统领,如不是有高超的跟踪本领,他凭什么在那么多人中出类拔萃,被朱厚照委以重任?就在鞑靼都不知图鲁的去向时,只有一直死死盯着他的锦衣卫们叫道:“一定是他,他换了头盔,他往东南去了!咱们快追!” 时春什么都没问,立刻调转马头,前去追击。车格尔却不信,他拦住她道:“你去哪儿!” 时春道:“不是说让我们汉人打头阵吗?大汗就在那边。” 车格尔目带犹疑,他身边的将领道:“这么黑,你们能看见?少骗人,东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