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来这儿的呢?” 三丫看了一眼贞筠:“娘想让我去换亲,但我不乐意。我听说娘娘有恩典,我就来这儿了。我也想您了……” 她到底是小孩子,心里藏不住话:“您太瘦了,和以前一样瘦,像我的小猫崽似得。您该多喝点奶。我们都好过了,您也该好过起来了。” 月池默了默:“……可不管是以前,还是到现在,总有人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三丫皱起了眉头:“谁啊,您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我帮你揍他!” 月池失笑:“好孩子,那不是你能去的。” 三丫的脸涨红了:“我知道我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还不够人家下饭的。可受您恩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我打不过,难道我们十里八乡的人,都打不过吗?您别怕,以前我们没用的时候,都是靠您,现在您有难了,就该靠我们了。” 月池愣住了,贞筠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顿道:“你以前常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姓之私。庶民如水,汇之成江海,难道这么多年的劳苦,你连一条河沟都没掘出来吗?” 月池只觉鼻子发酸:“我当然有。” 贞筠的眼圈红成一片:“那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呢?我们不是,都在这儿吗?” 第326章 举世炎凉奈尔何 这倒是没得罪男主子,可又把女主子得罪了个底朝天。 月池缄默良久, 半晌方道:“谢谢你,阿贞。” 贞筠拍了她一下:“我何尝差你这一句谢。” 三丫新奇地看着他们,突然道:“李父母, 你居然也怕老婆?” 贞筠一噎, 月池失笑,她揪了揪三丫的小脸:“这怎么能叫怕老婆, 这是对老婆的尊重。” 贞筠啐道:“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先前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月池翘了翘嘴角:“既然你不差我的,就替我向娘娘道一句谢吧。” 贞筠撇撇嘴:“她也不差你一句谢。我们干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坦诚一点,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天大的事,我们也可以在一起想办法呐。” 月池几乎马上就要说出来了, 她已是二十九岁,贞筠又何尝不是。她陪了她整整十六年。可她想到了夏皇后。情感上,她没有脸面告诉皇后,自己和她丈夫的纠葛。理智上,在她看来,夏皇后愿意这样帮助她,是因为她名义上是贞筠的丈夫, 是皇后的妹夫。一旦皇后知晓,她女扮男装, 还有可能对她的地位和将来带来威胁,那时会发生什么,她也无法预料。她不能, 也不愿意让贞筠夹在她和皇后之间左右为难。 月池道:“我为了献吉的事情忧心, 总担心他为人暗害。” 贞筠灵机一动:“他像你一样, 是个好官对吧?” 月池一时不解,她道:“正是,他一直是个耿直的人。” 贞筠抚掌道:“那不就好了。你能有江河滋润,他难道没有吗?宪宗爷有禁止溺毙婴儿的良法,英宗爷也有!” 她一边思索,一边道:“我记得,‘英宗承仁宣之后,加意吏治,长吏优治行,为部民乞留者,率从其情,或增秩久任,或即行超擢。’要是有百姓为官员请命,朝廷就能从轻发落。其他人能用士子之意闹事,我们也能用民意压回去啊。” 月池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曾经想过,可这太冒险了。那群人之所以敢唆使士子聚众闹事,是因他们都有功名在身,不会被上刑。可寻常老百姓不一样,有心人只要随便抓几个人,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就能闹出纠众的罪名。我们和献吉本人,可能都逃不过去。” 贞筠熟读法典,如何不知,纠众按例要杖一百、流三千里。她一时面如土色:“难道这就没办法了?” 月池深吸一口气:“办法总比困难多,都察院会差曹闵去南京。”而她也会想办法压制刘瑾。 贞筠眼前一亮:“就是那个曹御史,那不就好了吗?” 月池却没有她想得那么乐观,曹闵离京之前,亦来向月池辞行。他早已收拾好行装,已是满心愤怒,正踌躇满志:“这些士子,枉为读书人,其他人怕他们。我可不怕!” 官员总是这样,正直的过于正直,而绵软的又太过绵软。月池道:“现下不是大闹的时机。”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