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衣食无忧,安稳度日。 “还有原先你从娘家带过来的那批嫁妆。”况苑体贴道,“若有缺失用尽的物项,我也尽数补给你。” 十年的夫妻,希望最后分离的时候也是体面的,起先是他亏待她,最后只望他在这节骨眼上不出错,尽可能补偿她。 薛家也是普通人家,当年送嫁的箱笼,多也是些家什被褥日常用具,值钱的只有几样金银首饰,这些东西最后都要随着她再搬出况家大门,只是如何说呢,兴许他也忘记了,成亲时她从娘家移来的一枝桃枝,盼着桃花灼灼,宜其室家,十年的工夫,这桃枝已经生根发芽,成了葳蕤桃树,连根拔起也是伤筋动骨。 “多谢。”薛雪珠面色仍是淡淡,神色不见喜怒。 在况苑看来,只要雪珠点头,和离的事水到渠成,只等着将两家长辈劝通便是。 杜若不想让况苑过多接触蔻蔻,瓜田李下,是非说不清,不若各自为安的好。 天气渐暖,她也动了心思,想带着蔻蔻搬出去自立门户,掮客带着看了好几处的住所,在离娘家不远的地方找了间清净的宅子,娘家嫂子巴不得她早早脱离自家,极为热络的前后张罗,张家那边,张优向来视她们母女如无物,张夫人如今有窈儿讨欢心,也不太顾及这个前儿媳和挂名的孙女,杜若略略拾掇,买了一点家什用具,择日带着蔻蔻和贴身婢女搬了过去。 这些年杜若手里攒了不少银子,只是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还要养着蔻蔻,自然应当节省些,如今衣食住行都不甚讲究,昔年的头钗香花都冷落下来,如今只做素面朝天的装扮,赁的屋子褊窄,唯一只看中那个绿绒绒的小院子,蔻蔻很是喜欢,够她撒着脚丫满院跑。 家里没有男丁,门窗院墙更要补得牢固些,少不得找个雇工来干,杜若让婢女去外头找个木匠回来,没料想婢女把况苑领了回来。 蔻蔻有好些日子不见况苑,却还记得他,大眼睛闪闪发光,尖叫一声,像小鹿一样扑上前去:“况叔叔。” 杜若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血脉亲近这种情分在,但蔻蔻喜欢况苑,却是不争的事实。 “木匠?还是泥工?”她蹙眉望着来人,“你来做什么?” 他擎着嬉笑拍手的蔻蔻在肩头坐,挑眉得意道:“我什么活干不好?你从路边请个闲汉来做工,能放心?” 有一说一,他带着工具来,往蔻蔻手里塞了块糖,把肉嘟嘟的女孩子抱在椅上,将外裳脱下,随意卷起袖子就要开工,指挥杜若:“你去泡壶凉茶来,旁边坐着就是。” 许多年前那个带着墨斗勘园子的况工又回来了。 她冷眼看着他叮叮当当修缮破旧的窗牗,况苑这种人,有些雅趣,又足够粗野,勾的就是满腹哀怨的深闺少妇,也怪不得当年的杜若一眼栽进去。 主家管雇工的饭食,杜若和婢女在厨房做饭,热汤热饭摆上桌,况苑闻见饭菜的香气,自觉带着蔻蔻去井边洗手,父女两人上桌眼巴巴等着碗筷摆上来吃饭。 蔻蔻快活着呢,拍桌笑:“吃饭,要吃饭,蔻蔻肚肚饿。” 杜若捧着汤从厨房出来,见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条凳上,面对面笑嘻嘻说话,两张面孔一晃而过的神似,禁不住心惊肉跳。 这顿饭吃得热闹,况苑第一次尝杜若的手艺,目光落在她一双柔软的手间,旋即又挪开,领着蔻蔻将满桌饭菜扫了个精光。 杜若能看出来,蔻蔻是真的高兴,吃过晌午饭和况苑闹了大半日,才依稀有些困意,被娘亲抱着回屋睡午觉,后来况苑也进屋来,白帐红衾,素衫女子坐在床头,细声哼着童谣,帐内小孩儿搂着只色彩斑斓的布老虎,一张恬静的睡颜,卷翘浓密的长睫。 真好,这生动的、浓墨重彩的生活。 “睡着了么?”他蹑手蹑脚进去,在她背后站定,轻声发问。 “睡了。”杜若将薄被掖一掖,拂去蔻蔻额头的碎发,整理床帐,让她睡得安宁些。 “蔻蔻很招人喜欢……生得很像你。” 男人的语调充满浓情,像钩子,轻轻撩拨着。 “况苑,她是我和张优的女儿,你离她远些。”她顿住动作,想了很久,轻声发话,“你这阵子处心积虑讨蔻蔻喜欢……到底想怎么样?” 她背对着他,一直不肯转过身来。 况苑就在她身后,他离得近,更要挨近她,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幽香,低声喑哑道:“我想怎么样……我想养你们母女两人,你肯不肯?”M.lz1915.com